第十章 曲江宴
而皇孙中,李成器与李隆基又是幼年便已成名,虽常年禁足却仍掩不住光华所在。或许,这才是皇姑祖母真正忌惮的。儿孙的优秀,于她而言只能是障碍。
他凝视着江面,随口道:“不喜欢看马球?”我嗯了一声,也去看江面:“看不大懂,可能是不会骑马的缘故,”我想起婉儿说得话,又道,“王爷极擅马术?”李成器微微笑着,道:“不能说是极擅,但却是下了心思学。幼时总觉驰骋疆场才最是惬意,却未料至今只能在宫中马场演练。”
他没答话,将我带卧榻上坐下,将身上的袍帔解下,覆在我身上,道:“这正是他手中的利器。”我愕然看他,道:“他用此事逼你就范?”他微微一笑,道:“是的。”我看他眉眼带笑,一时想不透,只定定看着他,他温和道:“他相信我会怕此事败露,所以相信我会受他要挟,替他做事,这也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诧异看他,他只悠然瞥了我一眼,继续对李成器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李成器放下书卷,轻按着太阳穴,道:“永安才睡醒,此时出去怕会着凉,等用过早膳再走。”李隆基点头,道:“那我先出去了。”他说完退出房,伸手带上了门。
李成器看我一脸猜测,端起茶杯喝了口,才道:“坐下吧,今夜不能回宫了。”我下意识看他,遥听见宵禁的擂鼓声,更是心惊。
屋内一时有些静,我想问什么,却不知从哪处开始。
四下极安静,这宅中似乎只有那么一个老妇人守着。过了会儿,那老妇人又叩门而入,换了热茶,又添了些点心,匆匆退了下去。房中虽有火盆取暖,却盖不住初春的寒气,我捂着茶杯越坐越冷,见始终没有消息,心中也越来越慌。
我点头,看她道:“连姐姐也知道,看来他真是声名远播了。”婉儿边吩咐身侧内侍遣小船去接,边道:“皇上素来看重国子监,这小才子又是官宦世家,我怎会没听说过?”待内侍离去,她才忽而看我,道:“你又怎会认识他?”
何福则退出房,合上了门。
只可惜,都是年少离世。那一个个欲盖弥彰的阴谋,亦是宫中的忌讳。
过了很久,我渐有些喘不上气,紧攀着他的肩,感觉他的离开,却觉他手臂更紧了些。
李隆基眼眸一眯,挑了嘴角道:“本王是踩着开门鼓出宫的,尚是披星戴月的时辰。”我被他逗得笑出声,道:“抱歉。”他侧头去看台阶下走动的宫婢,道:“抱歉什么?你是我未来的夫人,我若安心在宫内睡大觉,岂不被人怀疑?况且你我自幼相识,既众人都以为情深如斯,那就要做足了样子。”
皇姑祖母因精神不济,特令叔父武三思代为赐宴,武三思再三推脱,终将此事交给太平公主,太子及诸位郡王皆在同行之列。因太平公主邀婉儿主宴,无数朝中青年才俊、长安洛阳两地文人豪客皆在宴请表单上,此次二月曲江大会,未开始便已成佳话。
他将杯轻推到我手侧,我心中一暖,端杯喝了口。因太平和婉儿就在身前,我不能多说什么,可却愈发走神,余光中尽是他温和浅笑的侧脸。
入宫时,李隆基特意将我送到宫门口,看我欲言又止的,便随口道:“怎么,一路都这么安静?枉我为了显真心,还特去宫外寻你们。”我看着他弯起的眸子,此时再听这话,却已是另一种味道,不禁笑看他,道:“你是何时出宫的?”
过了会儿,永泰忽然说口渴,让我等片刻,便匆匆跑走了。我抱着膝盖,看着江面的倒影,正是出神时,忽觉有人在身边坐了下来,便随口道:“你这口茶倒也喝得快。”身侧人没有应声,我转头看,才见是李成器。
我看他眼中映着月色,其中的沉寂与这喧闹格格不入,不禁为他难过。文人武将有满腹才能,尚有文举武举可一展抱负,而他却只能被困在宫中,虚度年岁。
李成器淡淡一笑,道:“抱歉,在下已有婚配,怕不能受邀了。”他说完,轻握住我的手。我被他吓了一跳,窘得脸发烫,那小丫鬟似乎也极窘迫,匆匆躬身跑走了。
在母妃赐死,谋逆案和母系流放后,他所受的压力不比旁人少。就赐婚一事来说,皇姑祖母看似宠爱他,却无异将他放到了刀尖锋口……
过了片刻,他才穿入个巷子,站定在个深宅门处。何福上前轻叩了门,过了会儿,便有个老妇人开门,见李成器脸色一变,忙躬身将我们让了进去。老妇人挑灯带路,将我们带入间书房,上了几杯热茶。
我低头,细琢磨他的话。
婉儿叹了口气,道:“临淄郡王亦是不世出的皇孙,你若有心,他又何尝不是良人之选?”
两个静坐了片刻,永泰始终没有回来,我不禁有些担心,道:“王爷可看到永泰了?她说是口渴回去喝茶,却到现在还没回来。”李成器笑了下,道:“我来时,看到她去找张九龄了。”我愣了下,立刻明白过来,苦笑道:“竟然连我也骗了。”
我和婉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船行至岸边,才见远处有个人不停挥着手,似是有意上船,江边风大,那人衣袂翻飞着,倒颇显了些风流。
月色下,近有酒旗画船,远见细柳拱桥,衣香鬓影,笑语欢声。
可过了半个时辰,依旧寻不到踪迹,我远见太平与驸马静观马球,叔父武三思则在婉儿身侧低语着,暗中捏了一把汗。此番叔父虽不是主宴者,却是皇姑祖母的一双眼,盯着每个涉宴的李家人,若是被他知晓永泰私会新科进士,必会秘奏皇上,绝非小事。
正说着,船头已一阵热闹,连太平公主都颇有兴趣,放下酒盏端详着上船的人。张九龄正抚额长出口气,理了理衣衫,大步向太平而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待起身却是笑眯眯的,没有半分窘迫。
灯烛的影子摇曳着,落在墙壁上,宁谧祥和。方才还冰凉的手,已有了微薄的潮汗,我心中又窘又羞的,却不敢推开他,只能静静靠在他怀里,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你一向畏寒,怎么还在窗边站着?”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夹带着温热的气息。我只觉得耳边发烫,不敢动,过了会儿才出声,道:“这是唯一的方法,却漏洞百出,太平公主若也遣人出宫找我们,岂不是要惊动很多人?”李成器,道:“她也是李家人,不会想此事人尽皆知的。”
李隆基迎着日光仰头,眼眯成了一条线,遮住了所有情绪:“你宫里去的那个有了身孕,昨日被赐药,落胎了。”
此时,又有人轻叩门,我下意识挣了下,却听见他笑了声,道:“进来吧。”门应声而开,何福躬身入内,垂头道:“王爷,公主和张公子已经找到了。”李成器淡淡应了声,吩咐何福带他们去歇息,何福连都也没敢再抬,只应了声,忙退出了书房。
我跟着他沿江边而行,两个人都走得很慢,听着江畔歌舞,没有再说话。
今年应试举子有近三千人,朝廷破例录四十人,早已多于往届。可也才区区四十人罢了,岂不让两都城的贵女挤破了头?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也不知今日这些进士能有几人得佳人青睐,成就人生两大快事。
婉儿愣了一下,道:“方才有人说有个少年进士未来,不会就是那人吧?”我仔细看那白衣少年,虽因离的远看不清,却仍认了出来,下意识道:“张九龄?”婉儿啊了一声,道:“就是那个国子监的小才子?”
画船泊于曲江上,近有无数民间画船笙歌漫舞,酒旗浮荡于江面,将寒气逼退,天似也醉。远见拱桥上人流汹涌,鲜衣怒马,早行春色,一派繁华。
我正想着如何打破沉默时,他忽然道:“走吧,离席太久总会有人察觉的。”
不知哪家贵女将他看作了新科进士,怕是想‘红拂夜奔’了。
她只送了八个字,再没说什么,张九龄微怔,竟难得收了往常的不羁。
想到此处,只觉步步在局中,连自己亦成了盘上一子。我默默看着地面,没有再问什么。
张九龄哭笑不得,只能道:“公主可知道在曲江大会上,进士只会向仰慕的女子作诗?”永泰闷了一下,轻扫了他一眼,道:“你若做得好,本公主就许你做驸马。”她说完,目光定定看着张九龄,像是极自然的事。
婉儿捏着纨扇,半遮着脸,哈欠连天:“何止是名流显贵?那些待字闺中的富贵女子,哪个不是盛装出行,仆妇随行,以求能引起进士留意,谱就一曲好姻缘,”她扫了一眼船头的热闹,道,“这些金榜题名的,日后大多位及尚书、刺史,皆是良人之选。”
我细想他的话,才晓得他在曲江处就已做了这打算。若是他独自去寻永泰,必有人会疑惑永泰为何会孤身离席,他将我带出来,受罚三人,最多也只是忘了规矩失了体面,如何也牵连不到张九龄。
我明白她半藏半隐的话。皇姑祖母的儿孙,皆文采风流,博贯古今,历来为文人所敬。
路中人头攒动,却大多是从曲江边而回。李成器将我让到里处,避开疾行的车马,低声道:“可有人知道你在何处?”我摇头,道:“我只让宜喜嘱咐了永泰身边的人,其他人并没有惊动。”李成器应了声,没再说话。
宴罢又是开宴,月灯马球是皇室最后一宴,待到后两日才是进士们自主定宴。太平和婉儿似都极喜看马球,待落了座就紧盯着马场中春风得意的进士们,举杯闲话。我陪坐在一侧,虽看场中的争夺,却因身侧坐着李成器,有些心猿意马。
如此想着,我也再坐不住,放下茶杯走到窗边,看着院中的新柳怔怔出神。不知过了多久,身子渐有些冷僵了,刚想转身去火盆边取暖,却觉周身一暖,竟被身后的他拿袍帔裹住,环抱在了身前。
我随口,道:“三年前国子监一行遇到的。”婉儿静了片刻,才又道:“是永安郡王的朋友?”我见她点破,也不好否认,只点了点头,道:“是。”婉儿看着岸边的人,轻声道:“李家人纵有一日不幸消亡,也是这天下文人心中唯一的皇族。”
我脑中飞快地过着再见面时的种种,心被阵阵牵动着,说不出是喜是忧,没再出声。
我靠在船尾,笑看婉儿,道:“果真如你所说,拱桥和江岸两侧均是名流显贵。”那等衣装,又是仆从成群,一眼望去,皆是非富即贵。
永泰细想了想,点头对张九龄道:“作个诗来听听。”
正是焦急着,何福自远处匆匆走来,躬身道:“王爷,有人见张九龄去了东市,小的已遣人去寻了。”李成器默了片刻,才道:“着人告诉二王爷此事,你随我去东市。”他说完,示意我随他走,我虽有不解,却深知他自有主意,也没多问,就随着他避开杏园,往东市而去。
李成器正在太平公主身侧陪着,手持酒盏,闲适清平。太平持扇低笑着,不时点头,忽而回头去看懒懒靠在木栏上的李隆基,说了句话,李隆基挑眉一笑,连连摇头。我虽不知他们的言谈,却只看这姑侄相对的画面,就觉蒙在李姓皇室中的密布的阴云都散了,在这繁华曲江上,唯有他们身为皇室的傲然风流。
因此事牵涉张九龄,李成器格外小心,只嘱咐几个心腹内侍四处找寻,我也命宜喜给永泰宫中的传话,说是她与我在一处,不必慌乱。
永泰心思单纯,绝想不到如此做或会扼杀张九龄的仕途,也会将她自己推到有心人的阴谋中。李成器吩咐人传话给二王爷,想必李成义也会在宫中做了应对,该不会有太大的纰漏。
约莫到了天快亮时,我才迷糊了片刻,便被屋内低声说话声吵醒。我坐起身时,说话声也停了下来,我猜想可能是张九龄,也就没太在意。走过屏风时,才见李隆基正半靠在书桌旁,提起灯罩,烧着一张纸笺。
身后内侍换茶时,李成器低声吩咐了一句,不过片刻,内侍又特端了杯蔷薇露。
他手指轻敲着石栏,道:“二哥让我带话给你。”我怔了下,道:“二王爷找我?”
他揽住我的腰,将我拉得近了些,我看着他漆黑的眼,只觉得浑身滚烫,下意识闭了眼。心跳的越来越慢,过了会儿,唇上才沾了几分凉意,他的亲吻轻轻浅浅地辗转而下,只是这么温柔的相待,就已夺去了所有神志。
若是明日晨起还寻不到她,就真是大祸了。
场中越演越烈,我的心也跳的越来越厉害。我随口和婉儿寻个借口,起身离开位子,拉了下永泰的手,带着她离开了观席。我和永泰两个在场外走着,因场中的热闹,没有过多的人留意,反而轻松不少。
我不置可否一笑。
因一路有何福应对,倒也没被人察觉。
此时,有个内侍托着玉盘上前,碧青的盘上有十数个红透的樱桃,他躬身道:“这是为明日杏园樱桃宴备的,公主让上官姑娘代为品验。”婉儿捏起一颗,塞到我嘴里,道:“尝尝。”
我胡乱想着,婉儿却已收了神色,笑起来:“来了来了,我们去见见那个小才子。”她话音未落,永泰就忽然闪出来,眯眯笑着,说:“什么才子?这一船的才子,我还真没见到年纪小的。”她努了努嘴,似乎极不满。
婉儿持扇拍着她的脸,道:“此人弱冠获中进士,算不算小?”永泰杏眼微瞪着,似是极惊愕。我笑看永泰,道:“已经登船了,去看看吧。”
李成器摇头,笑叹道:“这位就是皇上最器重的上官姑娘,”他顿了一顿,看我道,“这位是永安郡主,那个年纪小些的是永泰公主。”
我又想到武三思,犹豫了下才又问道:“我叔父若要让人暗中查……”他打断我,道:“梁王那处暂不必忧心,他早知道你我的关系,若要猜,也只会猜是你我以永泰做借口,在宫外私会。”我周身阵阵发热,静了片刻,才低声道:“他若告诉皇上此事,岂不麻烦更甚?”
这一夜,我躺在屏风后的卧榻上。而李成器就坐在书桌后,看了一夜的书。
我愕然看他,骤然冷气袭身,张了张口,却已发不出声。
李隆基喷了口中酒,太平和婉儿已笑得先后举扇去拍她的头,连李成器亦是难得笑出声,摇头叹气。我对永泰笑道:“进士比得是才气,又不是样貌,连张公子这样的你都勉强入目,日后驸马可就难选了。”
张九龄这才反应过来,又一一行了礼,刚直起身,永泰已走上前,绕着他看了一圈,道:“勉强入目,”她扫了一眼李成器,摇头道,“不及成器哥哥三成。”
我和婉儿走过去时,李成器正在和太平讲解着,太平略点了头,看我和婉儿道:“这就是今年最年少的进士张九龄了。”我悄然对张九龄笑了下,婉儿却仔细看了看,低笑道:“举止翩然,气度不俗。”
我收了视线,道:“若如你所说,衡阳郡王亦是风流俊秀,生母又是宫婢,地位极低,自然不会招惹横祸,岂不更是良人上选?”婉儿把玩纨扇,笑了一声,道:“的确,你那宫婢宜平,命比你我都好了不少。”
李成器只笑看我,说:“早膳后我们回宫,张九龄已经走了,永泰那处由你来说比较好。”我嗯了一声,走到一侧坐下,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临淄郡王是何时知道的?”李成器略有疲惫地闭了眼:“谋逆案翻案后。”他微蹙着眉,似在想着什么要紧事。
待到下船时,岸边已挂了灯。
我笑道:“那稍后的探花宴,可有热闹看了。”婉儿点头,道:“皇家的赐宴只是开场,稍后探花宴我和公主说一句,你我同去玩玩。”我应了好,侧头去看船头的觥筹交错。
我想到此处,才略松口气,看了他一眼。他只微笑着低头沉思,静等着外头的消息。
他将热茶推到我面前,平和道:“永泰随张九龄擅自离宴,此事对永泰可大可小,但对张九龄便是个死。倒不如今夜民找到她,明日你我三人同入宫,只说是你与她贪玩走散,我带人四处找寻才过了宵禁,或还能蒙混过去。”
于武家这处,自武承嗣失宠,叔父已没有任何障碍。如今唯一要应对的就是李家,太子李旦素来不争,若是太子长子能被他握住把柄,为保住性命也必然会为他所用。如此一来,叔父只会将所有力气都用在皇姑祖母身上,用在太平公主身上,用在朝堂上,绝不会再注意被自己扼住咽喉的李成器。
他静看了我片刻,才微微叹了口气,道:“有些事,你知道了只会多想,”他忽而笑了一声,道,“不过今夜出来,我也存了私心。”我抬头看他,正对上他渐深的笑,还有许多看不清的温柔,方才想问的话已说不出口。
我嗯了声,随他起身折返。
他转头看我,道:“张九龄自有分寸,不必太过忧心。”我对着他的眼睛,心一下下轻跳着,忙应了一声,避开了他的视线。
永泰一路不停说笑着,看着江畔人头攒动,更是欢快,一路和我走到江边。身侧都是非富即贵的女子,倒不突显我两个,我和她走到水边,捡了块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张九龄彻底被噎住,太平已笑斥道:“没个公主的样子。”
他握的并不紧,却没有再松开。
我咬了一口,酸甜入心,果真是上品,不禁感慨道:“历朝历代,怕是仅有我朝进士最风流如意,曲江盛宴,佳人如云,又有接连三日的各色酒宴逍遥。正是春风得意数今朝,歌尽繁华曲江畔了。”
孝敬帝李弘在世时,曾令婉儿的祖父收集古今典藏,著就《瑶山玉彩》。而婉儿心中的章怀太子李贤更是才华横溢,不过二十余岁就已统召天下最杰出的学子注释《后汉书》,我曾读过他亲笔点评的“章怀注”,造诣之深,已属历代李家子嗣中的佼佼者。
我看他唇角漂亮的弧度,忽然发现,他早不是凤阳门前那个桀骜冲动的少年。
婉儿看到兴起,转过头对李成器笑道:“王爷六岁上马,七岁习弓,若是入了场怕就是你的天下了。”李成器摇头,道:“本朝文人入武者甚多,此次进士中也不乏好手,本王若入场,他们也只会束手束脚罢了,未必不如。”婉儿悄然看我,转头继续看场内。
正经过一处软帐时,忽然有个丫鬟模样的跑来,站定在他身前,行礼道:“这位公子,我家姑娘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我吓了一跳,忽然记起婉儿的话,不禁笑看他。
盛世繁华,亦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