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宫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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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年方十五,自小跟在王倾君身边,颇为机警,闻听此言,心里稍安,悄声道:“真要不行,就跟皇帝禀告,说小姐已跟李太医有婚约了。反正小姐孝期已满,本来就要谈婚论嫁了。”
王倾君瞧了瞧另外九名女子,有些嘀咕。历来选妃,不单选相貌德行,也选身世。这些女子相貌虽不错,却也算不上绝色。更有几位衣着普通,一看就知道出身不高,怎么会选进宫呢?
早有一位内侍上前道:“皇后娘娘,今日七巧节,召了十位七巧女进宫是皇上的旨意,若放了一位归家,却不好交代。”
司徒将军之子司徒元得了父荫,在朝中任了一个正五品武职,李纵之子李松柏却在宫中当太医,两人各有前途,都是不错的人选。王氏族人暗中商议,只等王倾君孝期一满,便要劝她在司徒元和李松柏中间挑一个出嫁,到时生个儿子过继到王家,好继承王家香火。
她手一伸,拉住葡萄的手臂,把她扯进宫车内,喘着气道:“你不去向族长等人报讯,设法子弄我出宫,居然跟了上来,作死么?”
王启有两个至交好友,一个是镇守边关的名将司徒将军,一个是京城名医李纵。这两人闻得王启身死,王家只剩下孤女王倾君,皆让儿子上门吊唁,并暗示,待三年孝满,会上门向王倾君提亲。
诊完脉,宫中嬷嬷又来检查身体,折腾一通后,才有人领了她们到厢房安歇,以待陈皇后召见。
“正是。三年前和蕃国作战,两位兄长皆阵亡。家父打退蕃国后,带伤回京复命,一个月后伤重而亡。家母伤怀之下,不久也亡故了。如今王家只剩臣女一人了。”王倾君低声作答,伏地道:“请皇后娘娘开恩,准臣女回家。”
葡萄看看王倾君,见她一对秀眉,秋水眼顾盼生辉,不由喃喃道:“莫非是小姐的美名传到宫中,皇上这才迫不及待迎小姐进宫为妃?”
候得无人察觉,葡萄从袖角摸出一卷纸条,递在王倾君手中。
“啐!”王倾君瞪葡萄一眼,她相貌是不错,但皇帝是见惯了美女的人,怎会迫不及待?且宫中要纳妃,自有各种礼节,也会事先通知,让府里做好准备,断不会这样仓促。若不是内侍捧了圣旨,侍卫又出示证明,她几疑这些人是山贼假扮来掳挟女人的。究竟怎么回事?
正吱吱喳喳,已有内侍进来传话,让她们依次出殿,到另一侧殿让太医把脉。
不想王倾君孝期刚满,在毫无防备之下,一道圣旨下来,就强召了她进宫为妃。
听得内侍的话,陈皇后定定看着王倾君,缓缓道:“既已进宫,便是天家之妃,凡事以皇上为重。以后好好服侍皇上,若能诞下一儿半女,自然能获得封号,享尽荣华。回家之说,休得再提。”说着吩咐内侍道:“领她们下去,等候侍寝。”
王倾君之父王启是大唐帝国四位大将军之一,三年前领两个儿子和蕃国对战,中了埋伏,两个儿子皆阵亡,他也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回到京城不久便伤重不治而亡。王启的妻子尚夫人受不住夫死子亡的刺|激,不久也病亡了。现下整个王家只剩下王倾君这个孤女了。
王倾君展了纸条一瞧,见字体匆匆而就,极为潦草,但确是李松柏的笔迹,心头略定。待看完纸条,差点撞墙,呜,只怕这次有进无回了。
葡萄凑过来看了纸条,含了哭声道:“小姐,这该怎么办?”
一位叫李淡云的女子叹道:“唉,今儿是我生辰,母亲特意为我准备了新衣,还没换上,圣旨就来了。”
晴天霹雳啊!王倾君欲哭无泪,人家才不要服侍缠绵病榻的老皇帝呢!
不想七月初六时,唐若龙忽然召见清尘子道长,密谈了一番。当晚,唐若龙便发出旨意,搜寻京城年方十六,于七巧节子时出生的十位女子进宫为妃,安排在七巧节这晚为他冲喜。
大家恍然大悟,各吁出一口气道:“看来宫里不是选妃,是选七巧女来着。”
咦,有内情?王倾君心知有异,也装作不认识李松柏。
陈皇后一瞥间,见王倾君神色与众不同,便多瞧了她一眼,待见她上着素罗轻衫,下系宝蓝地小花瑞锦裙子,腰间花穗,压裙玉鱼子,一身打扮不似平民女子,便看向内侍,内侍赶紧上前禀报了王倾君的出身。
众人来到清宁宫,请安行礼毕,自有内侍拿了册子点名。
“停下停下!”王倾君气急败坏,待掀了帘要跳下宫车,一瞥侍卫们严厉的眼光,又打消了心思,唉,好女不吃眼前亏。
“小姐,小姐!”葡萄左冲右突,仗着学过武,硬是冲破侍卫的防线,奔到宫车旁边,攀上车橼,死也不肯放手。
见王倾君疑惑,葡萄反安慰她道:“小姐放心,许是一场误会呢!”
大唐国天平十六年,晨时未刻,数十位侍卫拥着一辆华丽的宫车驰向皇宫方向。
原来当今皇上唐若龙自打年初便缠绵病榻,药石无灵,至六月底,更是卧床不起。
“希望如此吧!”王倾君思忖得片刻,贴在葡萄耳边道:“听闻初次进宫的嫔妃,都会让太医把脉,确认身体健康方才放行。待进宫后,若见着来把脉的太医中,有李松柏在,你设法接触他。他在宫中当太医,没准知晓这是怎么回事。”
一听太医两个字,王倾君便冲葡萄使眼色,葡萄会意,微微点头,跟在她后面出去。
王倾君脱口道:“啊,今儿也是我生辰呢!”
到了侧殿,王倾君一瞧,来的太医中,果然有一人和_图_书是李松柏。
因今日是七巧节,出行的姑娘极多,多在街市置买瓜果针线,听得喧闹,见得宫车,都互相询问道:“是哪位贵人出游?”
王倾君微张了嘴,这些女子家世各有差异,相貌也各有优缺点,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七月初七日子时出生,人称七巧女。
王倾君挺直腰背,抬起了头,极力要引陈皇后注意,好借机表白自己的身份。
陈皇后闻得此言,略皱皱眉。
葡萄拍着胸口定惊,应道:“一大早起来,宫里突然下旨,召了小姐进宫,管家等人自然会去禀报族长。我只怕小姐孤身进宫,势单力薄,连个使唤的人也没有。”
葡萄:“……”
忽有人指着拼命要挤到宫车旁边的一个婢女道:“咦,哪不是王小姐身边的侍婢葡萄么?”
“王倾君,年十六。”
李松柏见到王倾君,难掩眼里的震惊,很快便垂眸掩了神色,像不认识王倾君一样,伸了手为她把脉。
待内侍念完,陈皇后才缓缓道:“都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待宫车渐近宫门,王倾君悄悄掀帘向外看,这才发现,宫门处居然停了好几辆宫车,车中所坐的,也是一脸不解,掀帘向外瞧的妙龄女子。敢情今儿突然被召进宫的,不止她一人哪?
王倾君气恼,“合着我王氏一门,全该为国损躯啊?”说着撕烂纸条,拿在手里揉搓,怕人察觉,也不敢扔在地下,待要放进嘴里,看到葡萄张着嘴说话,便把纸碎全塞进她嘴里,轻声道:“你今早还不及吃早膳,嚼嚼这个充充饥罢!”
一时有内侍来传她们,道是陈皇后召见。
陈皇后一听,脸色一凝,转向王倾君道:“你是王启之女王倾君?”
“我也是。”众女子纷纷应和。
一位内侍捧着册子,声音尖厉,念到王倾君时,略停一停,眼尾一撩,见王倾君默默上前跪下,这才继续念下一位。
说的也有道理,王倾君让葡萄在身边坐下,颦眉道:“你说,好好儿的,宫里怎么突然就要召我进宫了?”
宫车很快进了宫。王倾君和葡萄被领到祥云殿歇息。同在殿内的,还有另外九位妙龄女子。大家互相问起,这才知道,她们都是一大早突然接到圣旨,不容她们收拾打扮,侍卫就强押了她们上宫车,直接送进宫来的。
王倾君本来想着,自己父亲兄长为国损躯,于国有功,到时见了皇后,表明身份,求求情,没准能放自己回府。但皇帝搜寻七巧女进宫为的是冲喜,哪儿会轻易放她回府?
王倾君匆忙瞥一眼陈皇后,见她三十岁出头,眉眼含威,确是一副尊贵之相。心里暗思,不知道自己待会向她求情,有没有效果?
众女子也感觉事情有异常,略为不安,只是问来问去,皆问不出什么,且正经接了旨,圣旨里确实宣读了,是让她们进宫为嫔妃的,一时皆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