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身怀龙胎
王倾君抚了抚小腹，心中百感交集，这是陈文安的孩子，可不是龙脉哪！
侍卫一下退开了，莫嬷嬷自知这个时候反抗也无效，因拉了叶素素和葡萄下马车，退开十步远。
王倾君摆摆手，让莫嬷嬷坐下，悄声道：“别惊动人，省得宫女大惊小怪，又要请太医过来，闹得大家不安生。”
清宁宫中，众御医皆跪伏在地，泣道：“此毒非同小可，三殿下毒入肺腑，微臣等实在无能为力了。”
“主子别怕，不会有事的。”葡萄干巴巴的安慰，眼看着王倾君阵痛，痛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只去看莫嬷嬷，嬷嬷，主子真不会有事么？
转眼过了年，到得四月，眼看着王倾君临近生产，陈皇后在病榻上密召陈文安进宫道：“准备好了么？”
若是王倾君无孕或是产下女儿，那么，便须抱了仆妇所产的儿子，充当王倾君产下的皇子，继承皇位。总之，绝不能让毒杀兄弟的唐天致回来继位。
明明是姣好的月色，为何这会觉得凄清无比呢？王倾君抬头看看月亮，紧紧攥着车帘的手渗出汗来，一时抚着小腹，有些恶心，喉咙干干的欲呕，只那么一瞬间，已是闪过好几个念头，开口道：“司业大人，我有话和你说。”
王倾君道：“只是心烦罢了！”
正说着，已有人来禀道：“娘娘，王贵人那边有动静了。”
陈文安又劝道：“事已至此，姑母须早作决断。若不然，四个皇子只有唐天致活着，百官定然会给他洗白，想要迎他回来继位。”
王倾君不敢抬头看陈文安，只轻“嗯”一声。
王倾君垂下颈项，答道：“这个月葵水未至，胃口不好，常犯恶心，虽没诊脉，料着应该是的。”
陈皇后却是因唐天佑之死，心伤太过，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只打理朝政便费了许多精力，确实忘记了叶素素这个人。
王倾君这会怕得要命，拉着葡萄的手道：“葡萄，好痛啊，会不会死掉呢？”
他们回到宫中时，天已亮了。陈文安押着王倾君等人进玉阶殿，令侍卫看住了殿门口，又传太医给王倾君诊脉，这才去见陈皇后。
陈文安又道：“现皇后娘娘信我，这安插在玉阶殿的几个宫女，并不是皇后娘娘的人，而是我的人，你只管安心。”
陈文安上了马内，坐到王倾君身边道：“不是不放你走，是皇后娘娘下令，死生不论，都要捉到你。你碰到的人若不是我，这会已死了。”
很快便有人押了清尘子道长上来。清尘子道长也不慌，当众道：“皇上吃了贫道的药丸，本已好转，皆因昨晚受了惊吓，这才不妥的，须怪不得贫道。”
“安心待产，不要多想。”陈文安捏捏王倾君的手指，俯耳道：“我会想尽法子保全你们。”
王倾君默一默，才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陈皇后一听大悲，哭道：“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么？”不错，是她令天佑诱使天宁下毒的，只没想到天佑也会中了毒，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么？
清尘子道长俯耳道：“王贵人侍寝成功之事，其实有内情。这个内情，贫道已转告了一位弟子。若是贫道这样死了，那弟子必然诏告天下。到时就怕陈司业和王贵人皆要落到贫道这样的下场。”
王倾君抬起眼，秋波暗淡，唇角有惨笑，轻启樱唇道：“我怀孕了！”
“真怀孕了？”陈文安瞬间镇定了下来，低声道：“你须知道，这件事开不得玩笑，太医一诊脉便能知道真假。”
这么一段时间，陈皇后加派人手看守玉阶殿，软禁了王倾君，不许闲杂人进入玉阶殿。
“素素！”王倾君喊了叶素素一声，让叶素素到跟前，拉了她的手道：“你以后便跟在我身边，我想法护着你就是。”
“都退开！”陈文安吩咐一干人。
王倾君本就竖着耳朵听动静，待听得窗边“咯”一响，也不惊慌，只披衣坐了起来，果然见一个人影跃进窗内，瞬间到了床前，便问道：“文安？”
王倾君迅速权衡，开口道：“我要葡萄、莫嬷和*图*书嬷和叶素素在身边服侍，若她们有事，我心中惊忧，就怕保不住胎儿。”
清尘子道长明白，这回虽然保住命了，但想逃出宫，只怕千难万难。
陈文安伸手抚了抚王倾君的青丝，低声道：“皇上久病，身体如何，皇后娘娘尽知。且那天你侍寝时，我又在寝室中，怕只怕皇后娘娘突然生疑心，不能不小心行事。今晚之后，若没有特别之事，我便不会再来了，以防被人堵个正着。”
“跑不掉了！”莫嬷嬷叹口气。
莫嬷嬷见王倾君这几天晚上都不让她们守夜，只说有事再唤她们，一时略有不解，待见王倾君坚持，只得熄了灯，退了下去。
王倾君点点头道：“我明白。”
陈文安一到，就喝道：“清尘子道长呢？把他押上来。”
“担惊受怕的，能不瘦么？”王倾君吁口气问道：“皇后娘娘要等我产下孩子，去母留子是吧？”
王倾君的声音娇娇柔柔，落在陈文安耳中，却如惊雷。唐天远和唐天宁已死，唐天佑生死未明，唐天致逃出宫，这当下，王倾君身怀有孕，意味着什么？
有了陈皇后这句话，陈文安知道，王倾君的命暂时保住了。
陈文安一听，猛然站起来，疾速冲了出去。
二十日，唐天佑毒发身亡，陈皇后受不住双重打击，病倒在床，宫中一片大乱。陈文安身为准驸马和陈皇后的侄儿，只得代陈皇后坐镇内宫，打理丧事，接掌部分朝政，在早朝上传话。
叶素素犹自沉侵在孙淑妃和唐天宁突然死亡的悲伤中，只握紧拳头，喃喃自语：“一定是皇后娘娘害死淑妃娘娘，一定是她。”
“姑母，王贵人不能死。”陈文安看看左右，压着声音道：“已请太医给王贵人诊脉，不管王贵人有孕没孕，总能诊出喜脉来。只要王贵人生下孩子，姑母抱到跟前，让孩子继了帝位，成为大唐皇帝，姑母便是太后娘娘。”
陈皇后惨然一笑道：“没料到争斗一生，到头来要扶助别人的儿子上位！”
正说着，脚步声响，却是陈文安进了殿。陈文安已从太医那儿得知，王倾君确实是喜脉，这会眼睛里的笑意有些掩盖不住，却又怕人看出来，只半眯了眼，一进殿就吩咐道：“都下去！”
三清殿中，唐若龙神智已不清，群医束手无策。
不过两个宫婢一个嬷嬷，有什么打紧？陈文安点点头，跳下马车，扬声吩咐密卫道：“回宫。”
密卫听得吩咐，牵了陈文安的马，待他上马，又看着葡萄等人上了马车，这才护在马车后面，朝皇宫方向前进。
陈文安点头道：“姑母放心，王贵人定然会顺利产下龙子。”
有了陈文安一席话，王倾君提着的心放回了原处，倒真个安心养起胎来。莫嬷嬷和葡萄见此，也略略放了心。
“是大唐有后了！”莫嬷嬷纠正葡萄的话，小声道：“大殿下逃亡在外，二殿下和四殿下死了，三殿下生死未明，主子生下龙子，便能继位，成为大唐皇帝。”
陈文安从陈皇后处出来，赶到玉阶殿的殿外时，里头的王倾君已开始发动了。
几位稳婆也一再安慰道：“贵人不要心慌，生娃儿都是这样的。”
陈文安只得安慰道：“姑母好好养身子，待王贵人产下孩子，抱到跟前养，那孩子便是姑母的孩子。”
陈文安几次想去见王倾君，因怕陈皇后生疑，都打消了念头。这一晚因事，得了陈皇后恩准，宿在宫中。到得半夜，便着了夜行衣，潜到玉阶殿附近，候着值守的侍卫换班，神不知鬼不觉进了殿。
陈文安正怕王倾君受惊尖叫，已伸出手要捂她的嘴，听得她相唤，这才缩回手，坐到床边，借着一点月色，慢慢看清了王倾君的模样，感叹道：“不是有喜了么，怎么没胖，反倒瘦了？”
莫嬷嬷合什四处拜着，一边道：“不会有事的。”
王倾君得了这句话，安慰了许多，一时道：“我这几天都睡得足足的，晚上便不睡，只等着你来，你果然来了。”
陈文安犹豫一下，终是伸出手，抚了抚王倾君的头发，见王倾君瑟缩，又缩回手，低声道：“我总会护得你和孩子周全。”
“杀了便是。”陈皇后语调冰冷，“全死净了最好。”
陈皇后遭此大变，心神大乱，被陈文安一劝，稍稍镇定，吩咐道：“先安排几位孕妇候着，余下的事好好安排。”
莫嬷嬷安慰道：“主子有孕在身，不宜多忧思，且见一步行一步罢！”
王倾君正待答话，一时听得葡萄在外急声道：“司业大人，费公公来禀报，说皇上不好了。”
陈文安吐出一口气，脸上神色很复杂，低声道：“回宫吧！”
王倾君却是在等陈文安来见自己一面。
为了防止唐天致回来继位，陈皇后拖着病体接掌了朝政，清除异已，大封陈氏一族的人，又晋陈文安为正二品侍中郎，一面密令人加紧查访，必要捉到唐天致为止。
陈皇后摇摇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只怕是在这几日了。”
陈文安又安慰几句，这才走了。
待莫嬷嬷等人默默下了，陈文安这才坐到王倾君对面道：“皇后娘娘那儿，我会周旋，你安心养胎，不要怕。”
陈文安一下握住王倾君的手，低声道：“有我呢，别担心！”
叶素素本还忧心自己的处境，怕陈皇后不能容她，不想这些日子下来，陈皇后根本无瑕顾及到她，一时悄悄放下心，只不敢随便露面，深怕被陈皇后记起来。她本是一个能干的，很快就接手了玉阶殿的事，助着王倾君管理起宫女等人。有她相助，王倾君便轻松了许多。
“这么快就追来了？”王倾君大惊失色，掀开车帘一看，清淡的月色下，陈文安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数位密卫。
王倾君一听，这才真正放了心，露出笑容来。
陈文安脸色变了变，突然提高声音道：“来人，看住清尘子真人，没有允许，不得让他出三清殿。”
玉阶殿内，诊脉的太医退了下去，莫嬷嬷惊喜交集道：“主子怀了龙胎，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叶素素闻言，忍了半天的泪忽然滚落下来，趴在王倾君膝上哽咽道：“贵人以后就是素素的主子了。”
王倾君咬唇问道：“为何不放我走？”
现是春夏之交，陈皇后旧病复发，更兼小半年时间一直心伤爱子唐天佑之逝，夜晚不能安寝，已是卧床不起，只吊着一口气，要等着王倾君产下皇子继位方能安心。
莫嬷嬷也知道，陈皇后在玉阶殿安插了宫女，王倾君这里一有动静，这些人就邀功似的要上报，没事也要闹出事来，确实让人心烦。
葡萄蹲在王倾君跟前，敬畏地看着她的小腹，喃喃道：“王家有后了啊！”
看看夜深，王倾君假装困了，躺回床上，笑道：“嬷嬷下去安歇罢，明儿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陈文安近前几步，低声禀道：“全城戒严，唐天致插翅难飞，姑母放心。”说着又低声道：“已捉住了王贵人，押在玉阶殿。”
“你出不了城，现下不回宫，便是死路一条。”陈文安看一眼王倾君的腹部，又转开脸，小声道：“进了宫，我保你一命！”
这一晚，王倾君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只得披衣坐起来，外间莫嬷嬷听到动静，揭帘进来，掌了灯，问道：“主子可是不适？”
唐若龙重病这段时间，只听从清尘子的话，只吃清尘子的药丸，不肯吃御医开的药，众御医早就腹诽了，听得陈文安的话，都心头大快，是呢，皇上有个什么，还不是清尘子道长闹的。
因大唐皇位出现空虚状态，有大臣趁机给大皇子唐天致洗白，想迎他回来继位，陈皇后坚决不许，只说王倾君肚子里定是男婴，是上天派来继承大唐帝位的，大臣这才禁了声。
大唐天平十六年，八月十六日，唐若龙病重驾崩。与此同时，传出王贵人怀有喜脉的消息。
“你还有理了？”陈文安待要喝斥，却见清尘子道长朝他眨眼，一时疑惑，扯了清尘子道长到一边，示意他有话就说。
陈皇后手足冰冷，苍白着脸，一见陈文安进来，眼睛如刀子，凶狠问道：“捉住唐天致没有？总要让他给本宫的皇儿陪葬，才能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