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终的绝望
这边说着，白沭北已经按了密码锁进来，林晚秋急忙把电话给他，用嘴型无声道：“顾老的电话。”
一切似乎始料未及，又在意料之中，究竟是酒精作祟还是欲壑难填他已经不得而知，情欲在脑海中发酵，白沭北全然忘了自己此刻在做什么。
萌萌伸手抱住林晚秋的胳膊，声音脆生生的：“大姨，萌萌想吃你做的好吃的，萌萌还想和你一起睡，爸爸都不会讲故事，讲的都是打仗的，萌萌不喜欢。”
林晚秋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白沭北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白沭北会来……救她？
白沭北又是一愣，哭笑不得地捏她鼻头：“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白沭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他脑子有些不清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现在酒劲儿似乎有些上头了。所以当他推开包间门，看到林晚秋被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压在沙发里上下其手时，那一刻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哗地被点燃了——是火！可是为什么会有这莫名的火气他却不得而知。
敲响吴总办公室的门，林晚秋深深吸了口气，得到应允进去时也是平静淡然的模样，站在办公桌前双手交握：“吴总，您找我。”
白沭北急忙偏转过头，拿了支烟作势要点，只是心里微微懊恼，他果然是单身的时间太久了，连林晚秋这样的女人都让他饥渴成这样。
林晚秋被孩子软绵绵的声音击得心内一软，良久才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白沭北也懒得和他多说，抱起林晚秋就往外走。
“别把我地方弄脏了。”白漌西淡淡看了眼白忱，把手里的烟蒂捻灭，说完也跟着白沭北走了出去。
林晚秋脸上始终带着平静的笑，心脏却一阵阵刺痛，偷偷喜欢一个人是何等的卑微，尤其爱上这样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男人，可是不代表这就要爱得没有尊严。
他站起身准备乖乖离开，生怕白沭北一气之下真把他店给砸了，刚走了几步就发现包厢那边有些吵闹，一个服务生踉跄着跑过来：“老板，不好了，里边有人闹事。”
白沭北平时并非这么易怒的男人，可是一旦和林晚秋扯上关系，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连他都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在听到林晚秋的声音时对方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短暂的静谧，林晚秋疑惑地“喂”了一声，对方这才沉稳开口：“我是顾伯平。”
顾伯平含笑不语，最后眼神微微沉下来，语气感慨：“这孩子，要不是安宁太任性，大概也不会……唉，不说了，有机会带孩子来让我见见，怎么我也是她外公啊。”
他把老人家安置好，又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程妈一直唉声叹气：“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就是可怜萌萌，吓坏了。”
服务生欲言又止，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却不敢说。
泳儿吐了吐舌头往外跑：“等我回来再接着审你。”
“又在玩欲擒故纵？林晚秋，这种把戏对我没用。卖过一次总会有第二次，装清高，你还不配。”
那男人不算壮实，压在林晚秋身上时倒显出了几分魁梧，她实在是太瘦了，连这样的男人都抵抗不了。
萌萌直直盯着林晚秋的背影，疑惑地问：“大姨病了吗？可是看她很健康啊，不生病的人也能吃药吗？”
林晚秋拧了拧眉没说话，沉默地看他接下来怎么“演”。
药店的导购正在给林晚秋介绍，白沭北走过去时，导购小姐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似乎也比刚才拔高了不少：“这药吃完会有些副作用，如果男士懂得保护女士，还是建议采取其他避孕手段，这才是爱你的表现。”
林晚秋攥着车门的手都在发抖，白沭北话里的每个字都在剧烈撞击着她的耳膜，这男人变了，和记忆里那个深沉内敛的男子差了太多，而且对她的恨意居然这么浓。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车门，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顾伯平听说后，直接道：“把我们家阿姨带过去吧，人品信得过，而且带孩子很有一套。”
白沭北对他口中的“外公”两个字有些愕然，最后点头：“萌萌看到您也会很开心。”
林晚秋和孩子走过去，白沭北脸上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坐。”
吴总淡笑道：“不管谁和你一起承担，按当初合同规定的，你本人也必须承担百分之六的违约金。”
林晚秋握紧拳头，脊背绷得笔直。吴总来回踱着步子，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过你乖一点，我倒是可以想办法挡下这件事。”
两人的脑子都晕眩得厉害，没有人率先阻止这场错误，林晚秋也喝了不少酒，酒精能让人沉醉，也能让人贪欢。逼仄的空间只剩彼此的粗重喘息，暧昧低吟。
顾伯平会突然回国，那是不是说明……林晚秋不敢多想，木然地搅着锅里的米粥，香气氤氲了整个厨房，她反而没了胃口。
林晚秋侧身避开他那阵温热气息，平静回道：“我之前已经和她的经纪人确认过，如果要承担责任，她的经纪人也跑不掉。”
林晚秋小巧的鼻翼微微鼓动着，唇瓣有些充血的颜色。她平静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太伤心，或者是不会伤心了，心脏不是早就被他的话刺得血肉模糊了吗？
白沭北会意她要做什么，脚步微微停滞，怀里的萌萌却焦急地捶他肩膀：“大姨都进去了，爸爸你在干吗？”
林晚秋知道白沭北平时工作忙，萌萌大多是家里的保姆在照顾，这时候看到萌萌，也只当是家里的下人带她过来的。
最后林晚秋收拾碗碟时，白沭北才问她：“待会儿去哪儿，我可以顺路送你。”
思及此，白友年软了声调：“我给你找的不喜欢，你现在有中意的人选？”
白友年拧着眉心看自己的儿子，这个孩子是几个儿子里最不像他的，做什么事儿都一根筋拧到底。要说那个顾安宁，其实白沭北也未必有多喜欢，或许就是自己一直从中阻拦，这才让他生出了逆反心理。
白漌西看得直叹气：“是不是老头又逼你和谁联姻了？”
白漌西随后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自家大哥正在施暴，而被施暴的人就是辉煌娱乐的老总。白漌西点了烟靠在门口，淡淡吐了口烟圈，赶来的保安唯唯诺诺地站在门口：“老板，这——”
白沭北之前的确是脑子不清醒，有酒精的作用，也有男人夜晚的情欲躁动，或许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总之现在做了，他也不后悔。
吃早餐的时候两人又陷入一片死寂，白沭北本来就不多话，林晚秋也是因为这些年才转了性子，两人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早餐吃得异常沉闷。
这拒绝不免让他有些恼怒。
白沭北知道白忱的底细，他在美国那些年就背景不干净，现在被老头召回国内，想来已经羽翼丰满，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绝对不会像他表面这么谦和有礼。
林晚秋难以置信地抬头，满脸都是未干涸的泪痕。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他脸上都急出了细汗，尴尬地解释着，“我是说，我好像没做什么让白大少不高兴的事儿吧？”
吴总脑门都惊出了一层冷汗，包间里还坐了不少员工，这次他丢脸丢大发了。可是他惹不起白友年，就连白沭北现在的地位他也要忌惮几分，只好求救地看向白忱：“白总，您看，您大哥明显是误会了啊。”
吴总脸上没有落下任何疤痕，只是坐着的姿势有些僵硬。林晚秋猜想他大概都是内伤，白沭北那种人，连打架都是专业的。
卖过一次，她已经被他这么看不起了，再卖一次，她在他心底就真的没有尊严了。
萌萌看到满屋子都是药盒，紧张地往白沭北怀里缩了缩，小孩子都是怕吃药的，看到药店就哆嗦：“萌萌不吃药。”
白沭北也不解释，只是柔声提醒：“注意安全。”
林晚秋走得很快，带着一股白沭北从未见过的凌厉气势，过了马路就直接推开一家药店的玻璃门进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秒停顿。
顾伯平意识到她在向自己解释，不由失笑：“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向我说明，沭北人呢？”
白沭北静静看着她一步步走出地下停车场，到了斜坡的地方，外面的刺眼光亮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无端带了几分萧索气息。
白沭北倏地回头，她一双嫩嫩的小手还无措地攥着他的外套边缘，瘦小的身躯包裹在里面，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女孩，而那双随时都可怜兮兮的眸子里似乎也是附着了一层委屈的情绪。
白友年闻言，眉峰皱得很紧，拿了报纸放回茶几上，语气严肃：“站住，既然你说起萌萌，我得和你好好谈谈。”
白漌西讶异地瞪着他，最后无奈道：“哥，你该不是喝多了，准备拿那小子出气吧？就算再不待见他，他也算是白家一份子，在外面闹开了太丢份儿。”
林晚秋并不等白沭北起身，径直朝外走，萌萌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看到林晚秋往外走就急忙追了上去：“大姨，你去哪里？等等萌萌！”
吴总伸手握了握她的肩膀，声音轻得几乎落进她耳底：“公司要为此赔不少钱，林晚秋，你实在太不小心了。”
林晚秋这态度让吴总脸色沉了沉，说话的口气也带了几分不耐：“你的意思是我故意针对你？”
“连朋友都不是？不会吧？我听在场的同事说他气得眼睛都红了。”泳儿眨了眨眼睛，胳膊撞了撞林晚秋的手肘，“难道是暧昧对象？这么好的条件一定要抓牢了，这样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林晚秋昨晚做了一整晚的心理准备，事情闹得这么大，吴总在公司失了面子，自然是不可能轻饶她的，可是这份工作她做了好些年了，真不想就这么丢了。
林晚秋有些哭笑不得：“谁给你梳的头发啊？我们萌萌这么漂亮，都给梳坏了。”
果然白沭北眼底浮起轻佻的冷笑：“以前把自己卖给顾安宁，现在卖给我怎么样？你不是只想要钱？我比那个吴总更能满足你。”
林晚秋苦笑，推了推她：“快走吧，待会儿迟到了。”
林晚秋没想到顾伯平会这么好说话：“他去晨跑，应该马上回来了。”
他别开眼，更加心浮气躁：“哭什么？”
林晚秋听完这话，并没有过多的慌乱和紧张，只是心里暗笑，吴总这手段未免太低级了些，想陷害她居然用这种招数。
男人的身躯强悍有力，可是覆在身上有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她一动也不敢动，手臂僵在椅垫上无措地垂落着。
白沭北不用猜都知道他接下来的话，顿了顿脚步，语气微沉：“我有分寸。”
她忽然说：“谢谢您的好意，我是需要钱，可是暂时还能负担。萌萌那里您不必担心，如果需要照顾可以随时把她送到我家。”
两人寒暄完便无话可说了，只剩下顾伯平洗茶泡茶的细微动静，白沭北也不打断他，顾伯平会忽然回国，并且约了他见面，想必一定是有话要对他说。
白沭北脚步微滞，眸色却暗了暗：“我的事你别再插手，结婚我自有主张。”
萌萌神秘兮兮地眨眼睛：“要是新妈妈是大姨，我就很高兴。大姨不会像其他后妈那样虐待萌萌！”
白漌西斜睨他一眼，冷冷迈开步子：“没用的东西。”
萌萌又看了眼林晚秋，这才朝儿童游乐区跑过去。
只是沉迷在她的滋味里，有些无法自拔。
泳儿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嘀咕：“我跟你说啊，之前可一直在传公司准备让你负责石唯一的，现在这事儿出了，吴总肯定要针对你。石唯一那么好的摇钱树，真可惜。”
她惊喜地俯下身抱孩子：“宝贝！”
“我知道。”林晚秋叹了口气，瞥了眼她超大的背包，“出外景？”
“不过喜欢归喜欢，还是该公事公办的。”吴总顷刻间变了颜色，表情有几分挑衅，他走到办公桌后拿出一份文件，在空中扬了扬：“这个Case是你负责的吧？之前没有确定模特的档期问题？现在被人家告违约，这么大笔赔偿金，林晚秋，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比较好？”
白沭北平时鲜少和父亲聊天，自母亲去世后，他们几兄弟和父亲的关系就更加疏离了。他扯了扯领口的扣子，脚步丝毫没有停滞地往楼上走：“萌萌有事，耽搁了。”
想到昨晚梦里许多不堪入目的景象，他就更加懊恼，他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是合理的，可是对象是林晚秋就太不科学了。他明明那么讨厌她！
照顾萌萌的是白家好几辈的老管家程妈，老人家当年陪着白沭北的母亲一起进的白家，白沭北母亲去世后，对几个孩子也是尽心尽力。
即使顾伯平已经不想再纠缠当年的事，但是可以看得出，白沭北依旧是耿耿于怀的，他对顾伯平的态度就足以看出他有多重视顾安宁。
白沭北一口灌了杯中的红色液体，英俊的眉眼在暗色光影下越加的性感迷人，嗓音也有种别样的低哑：“让我安静会儿。”
“没有。”林晚秋轻声回道，抬头看着他，干净的眸子微微闪着水光，“我忘记了，待会儿回去会吃。”
林晚秋咬了咬下唇，伸手拦住孩子：“萌萌，大姨还有工作要做，我带回家吃好了。”
难得顾伯平立即就听出了她的声音，林晚秋克制着心底澎湃的情绪，低声应道：“我出了点事儿，白先生顺手帮了我，我们没什么的。”
萌萌一点也没留意两人间的暗潮汹涌，使劲拖着林晚秋往自己那边走：“大姨快来，爸爸也在呢。”
包间里的人仿佛这才惊醒过来，男男女女都在尖叫着，白沭北充耳不闻，一脚就踩在了男人的脊背上。
萌萌弯起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大姨还没吃饭，萌萌那里有很多哦。”
小家伙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直接翻身跨坐在他腿上，眼睛忽闪忽闪的，异常明亮，回答的却是：“想。”
林晚秋哽咽着不说话，她只是个打工的，老板安排她带明星过来她就来了，老板不让走，她能怎么办？生活的艰辛不是白沭北这种大少爷能理解的，她说了，白沭北也无法体会她的无奈。
白漌西有些烦躁地皱着眉头：“他一个人能惹什么事儿？”
白沭北往前一步，微微垂眸看着她：“当初卖孩子，现在卖自己，似乎也并不稀奇。”
白忱只穿着熨帖的黑色衬衫，冷峻清秀的面容隐匿在暗影之中，他冲白漌西举了举手里的高脚杯，似乎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白沭北没说话，只是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女人，如果他没猜错，他和林晚秋的关系早就被白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合与他同时出现在“夜魅”？可是白忱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林晚秋能吸引他的注意？
可惜这女人油盐不进，他这也是喝了酒有些昏头了。
白沭北并没有马上进入正题，而是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她。
白沭北扣着衬衫扣子，眼神却一直直视前方。他伸手按下车窗和中控锁，地下停车场清冷的凉风倏地飘进来，冷得彻骨，伴着他冷肃的低沉男音：“我们谈谈。”
白沭北眉峰收得更紧，冷冷笑出声：“如果不是萌萌喜欢你，你以为我非你不可？”
白沭北和白漌西对视一眼，白沭北没说话，只低头喝酒，这意思显然是把这事儿交给白漌西了。
“爸爸——”小家伙一看到白沭北眼泪掉得更凶了，呜呜大哭着伸出小胖手指，“阿婆脚肿了，馒头。”
果然没过一会儿，顾伯平就直切主题了。
孩子已经和林晚秋够亲近了，不能再允许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否则萌萌长大该怎么面对他们之间这肮脏的关系？
出了公寓白沭北就沉了脸，这女人越来越危险了，以前是让他莫名的厌恶和烦躁，现在让他更烦躁了，好像还变得有些不对劲。
邻座的泳儿正拿了大包准备出去，还抽空凑过来和她耳语一句：“喂，你小心点啊，吴总今儿一来就黑着脸，他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白家只有三个兄弟和一个女儿，这是榕城人人都清楚的事实，现在忽然冒出个老四来……服务生也不敢贸然说话了，生怕自己不小心捅了什么篓子。
结婚这件事对他而言没有多少意义，更不想因为这件事把孩子推到悲惨的境地，能无条件对不是自己孩子好的女人，这个世界估计已经不多了，至少他还没遇上过。
白忱忽然率先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充斥着警告，俯身在他耳畔低语一句：“投资的事还想继续，就乖乖听话，嗯？”
林晚秋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弹了弹他外套上沾染的灰尘，一路小跑着追上他。白沭北却越走越快，他个子高腿长，林晚秋穿了高跟鞋，好几次都险些崴到脚。
孩子还小，说的话也并不清楚，哽咽着半天没说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白沭北只好临时给助理打电话改变行程，直接驱车回家。
白沭北淡笑着婉拒：“您的饮食起居都靠她照应，我再找找，总有合适的。”
萌萌嘟了嘟嘴，小手窝成喇叭状覆在她耳边低语：“爸爸啊，衣服也是爸爸给穿的。阿婆现摔了，家里只有爸爸和萌萌，爸爸也不会做饭。”
白忱这才走向白沭北，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这位林小姐好像受惊了，大哥，你是不是先带她离开？信得过我的话，这里交给我了。”
“和辉煌娱乐的一起，是他们自己内部出了问题。老板，您还是去看看吧。”服务生都快哭了，辉煌娱乐的老板他也一样惹不起，这些都是榕城的大人物，谁会卖他们面子。
林晚秋也跟着陷入沉默，握着手机的手指不断用力收紧。
白沭北静默片刻，缓缓侧过脸，黑沉的眸子依旧不带任何情绪，手肘撑着窗沿，嘴角微勾：“萌萌现在需要人照顾，其他人我不放心，而且她很喜欢你。”
白沭北抬眼看他，眼底有晦暗不明的微光。
客厅里，父亲白友年难得在家，一身休闲装扮倒显得年轻有生气，从报纸里微微抬起眼，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今天不是该回队里？”
林晚秋已经习惯了白沭北这样阴晴不定，倒没有多想，准备继续回厨房忙，只是桌上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那么多女人？难道不是要先经过您应允才行。”白沭北丝毫不忌惮他，家里几个孩子，只有他最不惧怕白友年。
林晚秋垂着头，用力咬紧牙关：“我去看看知夏。”
主张？莫不是真有合适的人了？白友年还想再试探一下，白沭北已经大步上了楼梯。
白沭北心里烦躁得厉害，和萌萌通了电话说晚安，这才去了“夜魅”喝酒。
男人正双臂撑着地毯欲站起身，他甚至来不及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后背就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好像骨节碎裂了一样。
看他没什么抵触情绪，程妈又大着胆子说：“顾小姐的事儿，这都六年了……”
白沭北看她不说话，黢黑的眼底渐渐卷起一阵阴霾，忽而就讽刺地笑出声：“我都忘了，或许你在玩欲擒故纵，你不是很擅长这种把戏吗？或许我坏了你的好事？”
白沭北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林晚秋已经把手机塞进他手里，随即又去进厨房。
后来有天白沭北忽然抱着还没满月的萌萌回了白家，白友年大发雷霆，老人家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帮着把孩子一点点拉扯到五岁。
白沭北沉静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颔首：“我送你过去。”
白沭北不说话，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是吗？吴总的意思，只要和我不认识，就可以在这种地方随便做那种事？”
林晚秋在白沭北阴恻恻的目光下哪里还有胃口，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白沭北总是气场强大，和他待在一起总能让她浑身不自在。
白沭北沉默着，抬手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
只剩他们两人，气氛就更加尴尬了，他们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夏天的艳阳透过叶缝细细碎碎地落了几缕进来。
林晚秋迟疑着不想过去，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这副样子连白沭北都危险地眯起眼角，只听对方压低嗓音哆哆嗦嗦道：“他说，他是白家四少，好像叫白忱。”
萌萌被他送去了白小黎那里，正好周末，白小黎不用上课。
白沭北下午又连着跑了好几家家政公司，总觉得看谁都会虐待孩子，下午还抽空去赴了顾伯平的约。
白沭北开车载林晚秋去了那家疗养院，等她下车之后，视线也依旧落在她纤细瘦削的背影上久久回不了神。
小家伙高兴地跑开了，走开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爸爸不许欺负大姨哦！”
白沭北并不看她，只动作粗暴地将她严严实实裹紧，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想来老人家也七十多了，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年纪。
白沭北俯身蹲在他跟前，脸上却有嗜血的寒意：“误会？你是说我眼睛看不清楚？”
白沭北无奈，只好抱着孩子紧随其后。
发动车子准备离开，又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话的是萌萌，断断续续地带着哭腔：“爸爸，阿婆摔了。”
“老二。”白沭北喊住白漌西，慢慢站了起来，“让我去。”
白漌西一愣：“你是说他回来会对咱们不利？”
吴总不可思议地瞠大眼睛：“白总，您怎么能这么说，要不是您带我——”
白沭北看着他不说话，黑沉的眸底尽是莫测高深，他忽然起身走到林晚秋身前，脱下外套将她包裹住，那女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脸上的泪还簌簌地往下坠着。
这个经纪人和吴总的事儿几乎传遍了公司，林晚秋就亲眼撞见过两人一同从楼上女卫生间出来。
林晚秋迟疑着，怕他公司里有事儿耽搁了，只好接了起来。
林晚秋平静地伸手接过那份合同，仔细看了起来。
林晚秋抿着笑：“对不起，刚才在想事情。”
白漌西却始终阴沉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对他的“示好”熟视无睹。
的确不是一般人……林晚秋想了想，摇头：“我和他连朋友都不是，而且吴总这事儿，还得我自己解决才行。”
她想要，他就给，只要还有贪念，就可以轻易控制她。
“你是……林晚秋？”
辉煌娱乐的老总这才看清楚揍自己的人是谁，白家老大他自然是认识的，白家他惹不起，狼狈的脸上堆了笑：“白大少，是不是有什、什么误会？”
程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啰唆道：“沭北啊，你都三十了，该考虑下自己的个人问题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萌萌想想才对。”
“小林啊，坐。”吴总客客气气的样子和以前一样，只是这笑容让林晚秋头皮发麻，她站在原地没动：“您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一路上边走边想事情，直到肚子咕噜噜响起，这才记起自己还没吃中饭。林知夏现在一直住在疗养院，她一个人就很少下厨了，有时候随便买个汉堡就应付一餐。
他不再满足于一个吻，打开车门将她推进去，俯身便欺压而上。
他闷声号叫，尖锐的声音混杂在震撼的音响效果里显得微弱可怜：“你谁啊，找死呢？”
吴总眼底带了几分惊讶，却真的缄口不言了。
白沭北用力捶了下方向盘，这才发动车子离开，在停车场外与她侧身而过，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你现在怎么样？还想一直这么单着？”顾伯平给他斟茶，低头沉吟道，“安宁已经不在了，六年了，你怎么还不死心。”
林晚秋直接收拾东西回家，甚至开始盘算另找工作的事情，她现在有了些人脉，经验也算丰富，继续混娱乐圈应该没问题。
白沭北阴沉地注视着她，她的脑袋越垂越低，那样子真是让人火大。他终于难以遏制地吼道：“你出门带脑子了吗？跟着他来这种地方，知道这是哪儿吗？被人欺负了都活该！”
“没事。”白漌西扬了扬手示意他们离开，目光缓缓落在了角落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身上。
正好附近就有家KFC，进去时林晚秋没细看，正是中午用餐时间，里面人很多，她刚刚爬到队尾的位置，忽然衣角被拽了拽。
这间公司没法待了，吴总这次甚至用了这么直接的手段胁迫她，下次不知道还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白沭北微怔，失笑道：“萌萌不想？”
看着面前的男人露出这副沉郁阴森的神情，林晚秋克制着，忍耐良久才说：“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和我一起去药店，我说过那只是一场意外，我不需要撒谎。”
之前的旖旎情爱，好像一场梦，有的人铭刻心尖，有的人过眼即忘。
她在这间娱乐公司做企宣，负责的也大都是些半红不紫的小明星，在位置上坐定，开了电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晚秋等泳儿走了，这才疲惫地垮了肩膀，吴总的事儿她心里没谱，白沭北当着那么多人揍了他，这不是一句简单的道歉就能挽回的。可是林知夏现在除了理疗之外，又新加了心理治疗这一项，而且现在住的疗养院也是全市最好的，这些费用让她急需一份好工作。
白沭北那边还没有收手的打算，他今天正好有股莫名的戾气无处纾解，提着对方的衣服把人拽了起来。
吴总眉心深锁，阴沉地抿着嘴角：“林晚秋，别不识好歹。”
白沭北把怀里的女人往地上一扔就大步往前走，林晚秋身上裹着他的西服，宽宽大大的，屁股快着地的时候还知道用手撑一下，倒是没摔疼，只是心里蕴了几分怒气。可是还是没敢发作，毕竟他帮了她。
林晚秋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转身出了办公室。
白忱这才缓缓起身，挺拔的身形慢慢踱到吴总跟前，目光玩味地看了眼白沭北和林晚秋，随即对吴总淡笑道：“抱歉，吴总，我大哥说没误会，那就一定没误会。”
“这是我的地盘，老大你能给点面子吗？”白漌西给他拿了瓶红酒，坐在他身旁一直打量他。
林晚秋怔怔听着，忽然有些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白沭北看着女儿晶亮的眸子，喉间莫名发紧，这药吃了对身体不好是一定的，他就算没怎么接触过也有点常识，可是和林晚秋……不能有意外。
林晚秋怯怯地抬头，只能看到他冷硬的下巴和性感的锁骨，微敞的胸膛在她眼前散发着浓郁的男人味儿。
林晚秋看是个陌生的座机号，她本来不想管的，可是那边的人似乎是有什么急事，机身摩擦着玻璃桌面，一直发出刺耳的震荡声。
“……”林晚秋意外地看了眼白沭北的方向，原来是家里的保姆出了意外。
萌萌噘起小嘴，失望地看着她：“可是爸爸也在呢。”心想：大姨不是很喜欢爸爸吗？怎么现在看到爸爸反而没以前那么高兴了呢？小家伙两条眉毛皱得很紧，不高兴地垂着头。
林晚秋惊愕地瞪着眼，身上的外套散落在脚边，属于他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包裹住。
白沭北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还没找到人，怎么确定她就不在了？”
白沭北飙车回去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混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一想到六年前的事儿，他所有理智都荡然无存。
他不希望林晚秋和顾伯平碰面，而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居然还会担心这女人会被顾伯平迁怒，他一定是疯了，只是和这女人接触几次，居然已经开始同情她了。
白漌西黑眸倏地亮了起来，对身后的服务生摆手：“下去吧，我跟着去就行。”
林晚秋心口一跳，果然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顾伯平吁了口气，靠着椅背闭目忍耐着：“沭北，你对安宁是内疚还是爱情呢？”
白沭北皱眉看着她，只听她说：“你跟我来。”
白沭北注视着她澄澈的眸子，她不说话，在他看来近乎默认了，他心底又是一阵无法控制的怒意，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双唇。
白沭北甚至没看周围的人一眼，全身透出阴森骇人的气息，径直朝沙发上叠加的男女走过去，一手拽住那男人的衬衫后领就把他提溜了下来。
林晚秋倏地回过头，一张小脸白得似纸，双眼却赤红拉满了血丝，她似乎在忍耐，在白沭北以为她要发怒时，她却淡淡笑道：“难道白先生和我睡出了感情？不然何苦这么咄咄相逼。”
白沭北只是沉默地喝着酒，他和老二老三不一样，母亲死后，父亲白友年又极少管他们兄弟几个，所有事情都得他亲力亲为，他只比两个弟弟大了四五岁，可是被迫变得成熟压抑。这让他的性格变得冷冰冰的，不易与人相处，也很少会把自己的真实情绪外泄，就连心里的烦恼和心思都不会对别人说起。自己的亲兄弟，只能分担他的荣耀。
白沭北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腕间的钻表在阳光下折射出了微微的光亮，英挺的五官却覆了一层寒意，和周围的人群有股格格不入的疏离气息。
萌萌笑得更开心了，双手搂着林晚秋用力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萌萌喊大姨，大姨都没听见，萌萌好伤心。”
白忱又低笑道：“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白漌西好奇地偷偷打量老大怀里的女人，这人他还是第一次见，白沭北认识的女人一个手掌就能数过来，他清咳一声，试探着问：“哥，这是——”
“我，白先生，我真不知道小林和你认识。”
林晚秋已经结完账走了过来，在白沭北和萌萌面前站定，看到萌萌时脸色有些异样，却还是固执地盯着白沭北：“我想这下你该放心了。”
林晚秋咬着嘴唇没看他，可是白沭北很快就看到她脚面的地方落了几滴水渍，渐渐地，晕了小小一摊。
白沭北快步上前查看，程妈的脚面完全肿了起来，的确很像馒头。
林知夏曾经问过林晚秋，为什么会喜欢白沭北这样的男人，浑身都冷冰冰的。
白沭北不耐地抬起眼，白漌西急忙抬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成，不说了。”
白沭北看着他不说话，黑沉的眸底尽是莫测高深，他忽然起身走到林晚秋身前，脱下外套将她包裹住，那女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脸上的泪还簌簌地往下坠着。
萌萌疑惑地眨了眨眼，漆黑的眸子闪过了然的光亮，捂着小嘴偷笑：“爸爸和大姨有悄悄话，萌萌不能听。”
“我们各取所需。”
直至那抹身影消失不见，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白沭北眉峰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依旧不说话，白漌西以为自己猜对了，无奈地摇头：“这个我也爱莫能助，老头最近也快把我逼疯了。”
白沭北眼神冷得吓人，嘴角微抿，他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只是脚下的力度不断加大，而且他太清楚敌人哪里才是弱点，锃亮的皮鞋狠狠捻着对方的肋骨。
白沭北脸上的笑意瞬间敛了下去，沉着脸看孩子。他不想结婚，不只是因为顾安宁，更多的是不想孩子将来有心理阴影，虽然这个孩子的出生在他预料之外，可是她身上流着他的骨血，而且在他最彷徨无措的时候给了他那么多快乐和温暖。
林晚秋有些错愕，可是看他的眼神依旧是戒备的，嗜血的狼永远不会突然变温顺。
白沭北看着她的背影，嘲弄道：“或者你现在胃口大了，想要更高的价钱？不过，你值吗？”
白沭北凶狠地吮吸着她的唇，脑子在那一刻晕眩得彻底，没有理智，没有底线，连厌恶似乎都不知道藏去了哪个犄角旮旯。
林晚秋僵着身子，忍耐着胃里一阵阵恶心，只听他在身后轻声细语道：“我想了一整晚，觉得自己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不该那么着急，应该慢慢来。”
她说完直接去了收银台付款，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白沭北一丝一毫。
“既然不是，白先生更不必为一场逢场作戏耿耿于怀，我先走了。”林晚秋说完就挺直脊背下了车，脚上还踩着细跟的黑色凉鞋，背影依旧纤细瘦小，可是和以往有些不一样，身上那小黑裙衬得她仿若一只倨傲的黑天鹅。
可是被她这么直白地拒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蠢蠢欲动，让他觉得羞耻和恐慌。
辉煌娱乐的老总已经惊愕地呆坐在地毯上，他找人查过林晚秋的，根本没有任何背景，要说他对林晚秋，是带着几分喜欢的，一次在电梯里偶遇过，发现这小姑娘脸蛋儿干干净净的，对人又和善，见谁都笑得眯起眼角。每次见了，都让他心痒难耐。
白沭北直接开车回了白家，进门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把外套往管家怀里一扔，冷着脸吩咐：“扔了，还有车里的垫子整套换新的。”
林晚秋挺了挺脊背，好像这才如梦初醒，白沭北志在必得地回视着她。
白沭北没再多解释，越过白漌西朝走廊尽头走去，高大挺拔的身形渐渐融进暗色里，白漌西在原地睖睁几秒：“不重要还去？”
到了“夜魅”外面，冷风一吹，两人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脑子还在混乱间，林晚秋忽然回头看他一眼。那一眼带着几分风情，干净透亮的眸子水汪汪的，似乎总是隔着一层无法看清的水雾，还有眼角和别的女人也不一样，不是妖艳的吊起，而是微微垂着。白沭北以前听白小黎说过，这种眼角下垂的叫无辜眼，不管做了多过分的事情，只要委屈情怯地看你一眼就会被她融化。
白沭北眸底瞬息万变，阴沉地注视着她开门准备下车的动作，没料到她会拒绝，在他眼里林晚秋永远是卑微地任他拿捏的软弱性子。
好像所有结论都指向他该找个人结婚了，他也知道自己该找个人结婚，可是这个合适的人到底在哪儿呢？他怎么看谁都觉得不合适。
程妈的脚伤得很重，已经不能再照顾萌萌，临时找其他家政白沭北又不放心，脑子里想到了林晚秋，可是想到自己昨晚那些异常的反应，白沭北马上断了这个念头。
面前出现修长干净的手指，他递过一张纸巾，这才开了尊口：“昨晚回去你吃药了吗？”
果然吴总说着，这边就站起身主动朝她走过来。
白沭北嘴角勾着冷笑：“他在我心里还没那么重要。”
从她还在马路对面，他便一眼认出了她，这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神不守舍的模样。忽然看到她朝这边走来，他甚至有些莫名地慌张，继而又对自己这没出息的举动一阵无语，林晚秋难不成给他下了蛊吗？
白漌西这才看出了不对劲，喉结动了动，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又和顾安宁有关？”
后悔对他来说是种陌生的情绪，他这辈子最不屑的就是这两个字，而且他坚信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对某件事或某个人有这种情绪。
周围人声嘈杂，可是林晚秋似乎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白沭北有话要和她说，这次，她真的猜不到了。
停车场里实在太安静了，他吼完之后的死寂便显得格外令人窒息。
林晚秋整理好衣服就抱着膝盖坐在了窗边不说话，她没妄想因为这件事他们就有什么进展，她和白沭北隔的岂是一颗心的距离，他的世界，她永远仰望不到。
白沭北眉心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林晚秋已经倏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剧烈，面前的可乐都险些倒在桌面上。
闹事？白漌西闻言，瞬间寒了脸，与刚才在白沭北面前的雅痞姿态全然不同，挺拔的身形静静立在卡座台阶上，侧脸逆在光影之下，只淡淡吐出一个字：“谁？”
激|情的那一刻，彼此都下意识地不去想接下来的尴尬，可是激|情退去，该面对的依旧无法逃掉。
顾伯平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白沭北英气的五官染了一层悲伤的颜色，薄唇抿成直线微微战栗着。
今晚的放纵就当是给自己留一点念想，这点余温够她缅怀很久很久了……
到了停车的地方，这里安静了许多，林晚秋追上他时已经气喘吁吁了：“白先生——”
白沭北倏地瞪大眼睛，沉黑的眸子隐隐有些薄怒。顾伯平抬手制止他，接着说道：“不用回答我，你自己清楚答案就好。不管怎么样，你的人生也因为安宁完全乱了，你并不欠她。沭北，找个人好好过吧，你没有几个六年可以等，孩子也需要母亲。”
爱也是有底线的。她曾经破坏过一次底线，这次，一定要坚守住。
正在走神，桌面被人轻轻叩响，抬头一看是吴总的秘书Lisa，她抱着胳膊挑眉打量林晚秋一番，这才开口：“吴总在办公室等你。”
白沭北没有说话，走到玄关处换鞋，一张俊脸却臭得可以，好像大清早就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儿。
似乎连味道都和那晚梦到的一样，甜甜的，有些橘子的清香。
林晚秋没有回答，只是颔首道谢：“谢谢，我就要这个。”
这是变相的逐客令了——
彼此都知道他说的“药”指的是什么，是她大意了，白沭北会关心的想来也只有这个吧。
林晚秋拳头握得更紧，白沭北脸上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那么明显的不相信，那么明显的怀疑。
林晚秋吞了口口水，她隐约能猜到白沭北会说什么，酒后乱性？或者是一|夜|情？
他后面一句话说得尾音很轻，这是他与她说话时少有的宁和，可是却带着一股能杀死人的温柔，快要将她溺毙其中。
顾安宁不只是白沭北心口的朱砂，也是白沭北心底不能揭开的疮疤。
“不需要。”话音刚落就遭到她的拒绝，林晚秋表情恬静，甚至带了几分倨傲，“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还自己一个公道。”
白沭北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里的咖啡，目光深邃地和她隔空对望。
林晚秋喉咙干得厉害，拿过一边的橙汁猛喝了一口，吸得太猛，里边的冰水又太凉，一下子被呛得剧烈咳了起来。
吴总也不和她周旋了，沉吟着托住下巴，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哂笑：“放心，昨晚的事我不会再追究，毕竟是我不对在先，白少教训我也是应该的。”
萌萌仰头看着白沭北，紧张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爸爸要给萌萌找新妈妈？”
白沭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她脸上看不出喜怒和其他情绪，眼底似乎也总是干净平和的，但是他猜想这女人不会拒绝，她要的不就是钱吗？
管家莫名地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只垂眸应道：“是。”
难道那里面有对他重要的人？
白友年被他当着下人的面顶撞，脸上尽是不虞之色，静了静，说：“你还在想着那个顾安宁？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喜欢。”
第二天白沭北很早就起床了，他平时有晨练的习惯，可是在厨房看到林晚秋时微微一愣。林晚秋扎着马尾，在晨曦里笑得一脸阳光：“我在熬粥，你跑步回来刚好可以开动。”
“分寸？”白友年笑得温和，眼底却没半分暖意，双腿交叠着，指尖轻轻扣着膝盖部位，“榕城那么多女人，真没一个入得了你白沭北？没结婚就有孩子，要是萌萌的事被人抓了把柄——”
白沭北阴沉地抬起眼：“滚。”
是白沭北的手机，他出去晨练肯定不会带在身上。
辉煌娱乐？白沭北若有所思地停了手里的动作，这不是林晚秋在的娱乐公司吗，怎么还和白忱扯上关系了？
其实真的不是非她不可，萌萌也只是小孩子，如果单纯想要个女人，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
林晚秋果然是个可怕的存在。
一句话让她如坠冰窟，握着纸巾的手指用力蜷了起来。
林晚秋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这才发现萌萌的马尾扎得歪七扭八的，连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有些奇怪。
回来这一路他都如坐针毡，好像哪里都是那女人的气味，开了车窗似乎都没能散尽那股气息，险些要把他溺毙其中。
“夜魅”的老板是白家老二白漌西，看到自家大哥来了忍不住吊起一双桃花眼，勾着嘴角意味不明地微笑：“稀罕，我得拿个手机给你拍下来放微博上，让老三看看我们自律严肃的大哥也会借酒浇愁。”
萌萌双手紧紧抱着白沭北的腰，小脸埋在他的衣服下，白沭北伸手把孩子单手抱起：“医生很快就来，别担心。”
林晚秋抬头看向萌萌手指的方向，甚至没来得及收敛脸上还停留的温柔笑意，蓦然撞进白沭北冷冰冰的眼底，心脏倏地一紧。他不是应该在工作吗？
林晚秋沉默地坐下来，桌子上点了很多吃的，而白沭北面前只有一杯咖啡，萌萌似乎吃饱了，坐在那里晃着两条小短腿：“大姨你吃。”
当真这么可怜吗？
白沭北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萌萌不吃。”
白沭北顿了脚步，似在思忖什么，只背对着他吩咐：“找人跟着白忱。”
想到自己中了白忱的计谋，白沭北心里就更加烦躁。
白沭北皱着眉头，英俊的五官沉静如水：“待会儿？”
林晚秋愣了愣，石唯一现在正当红，要是错过了的确是件遗憾的事儿，她沉默地把手边的资料拿过来。泳儿黑亮的眸子转了转，又说：“要不，让那个替你出头的帅哥再给吴总施施压，我听大伙儿议论他可不是一般人。”
白沭北讽刺地逸出一声低笑，撑着雕花扶手耸了耸肩膀：“抱歉，你给我找的那些，我也不喜欢。”
林晚秋也不明白，有些感情是没有逻辑可循的，或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情根深种，或许是第二次再见时的一见钟情，总之她对白沭北早就迷恋了。
林晚秋有些受宠若惊，以为接完顾伯平的电话，白沭北会更加不想理她才是。谁知白沭北接下来的话就映证了她的猜测：“顾叔晚点会过来，我不想你们俩碰面。”
林晚秋沉默不语，这种不言而喻的答案两人心照不宣，为了这份工作她应该委曲求全的，可是吴总这样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就是这次侥幸逃过去了，下次他还会继续使阴招逼她就范。
林晚秋周一回公司就发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不一样，昨晚白沭北揍吴总的事儿显然是传开了，她硬着头皮往里走，那些好奇八卦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
白沭北回到家果然看到家里乱成一团，萌萌抱着个小枕头坐在地板上，老管家程妈躺在地上呻|吟，还不住安慰孩子。
林晚秋疑惑地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笑眯眯的萌萌。
倒是白沭北先开了口：“萌萌，去和小朋友玩会儿，爸爸有话和大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