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唯一曙光
林晚秋是第一次来，进门便有些局促，萌萌已经睡醒一觉，拽着她的手往屋里跑：“大姨，我带你参观我的房间。”
林晚秋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拿过手机又看了一眼，的确是白沭北的号，也没有被串线。
看着那一张张高清晰分辨率的男女亲密图，林晚秋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更衣室里自己和白沭北疯狂的画面，每想一次都觉得心悸头痛，在自己深爱的男人心里，她大概也只是个用来发泄的工具而已，这比白沭北以前对她冷嘲热讽的姿态更让她心寒。
两人站在店门口，重叠的身形被拉得很长，林晚秋笨拙得不知道回应，心里也乱得厉害。
她最近真的是冷落了孩子，想到小丫头委屈的模样，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林晚秋的心脏狠狠一跳，白沭北的温柔依旧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冷意，可是却让她无从抗拒。
林晚秋紧攥着拳头，密实的睫毛缓缓垂下，避开他的视线才低声答道：“大概是太累了。”
白家大少是这里的常客了，可是带女伴这六年来还是第一次。
他冷声吩咐着，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林晚秋知道他要做什么，白沭北这样的人，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把所有事情解决。
她缩回单间里，死死用毛巾被裹住自己，紧咬着嘴唇没敢说话，连呼吸都下意识减轻了。
萌萌对着老爸竖了竖大拇指，高兴地眯起眼角。
“晚上七点来接你。”白沭北扔下这么一句，就不容置喙地挂了电话。
林晚秋当即向吴总提出离职，吴总假惺惺地挽留她：“这只是个误会而已，你去其他公司还要从头开始，福利也未必有我这里好。”
这女人此刻就满脸的感动，虽然极力克制着，还是被他窥见了异样。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碰你，可是还是忍不住——”林晚秋语无伦次地说着，最后只化作一句哽咽的“谢谢”。她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个字都好像在发抖。
白沭北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异常满意，林晚秋果然吃这一套，这么细想一下，她偶尔跟个小刺猬似的扎自己一下，也挺有趣。
白沭北倏地沉默了，那阵沉默，好像无边的黑暗渐渐将林晚秋吞噬了。
林晚秋贪婪地看着照片上的孩子，萌萌满月的照片，萌萌一岁时的样子，萌萌刚刚扎起小辫的模样，还有萌萌学走路时踉跄不稳的姿态。
“萌萌找你。”他干脆把电话给了萌萌，自己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电视，可是却一丁点儿也没看进去，萌萌和她聊的那些没营养的话题倒是一字不落地钻进了耳朵里。
白沭北皱着眉头，嗓音沉了沉：“家里没有食材了，叫外卖吧。”
“不怎么样。”林晚秋抿了口咖啡，这才缓缓开口，“替我澄清，不管你和吴总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可是我没有玩忽职守。”
白沭北眯眼仔细打量她，能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稳，可是她似乎不想多说，他也懒得深究，只是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那就不做了，开这么个店，能赚多少。”
门帘突然被拉了起来，白沭北都没心理准备，刺眼的灯光陡然照进眼底，他下意识闭上眼，浓眉微蹙，心底的烦躁更甚。他本来就没什么好脾气，再伪装也有泄露的时候，刚想发火，却被面前女人的模样给微微怔住。
林晚秋欲言又止地注视着他，透亮的眸子在夜里格外明亮。
那几个男人丝毫不忌惮现在天还没黑，路边偶尔还有行人路过，听到里面的动静只是微微侧目，继而惊恐地绕开一些。原本整洁的小店，被砸得面目全非。
白沭北哪里看不懂她迟疑的意思，兀自低笑一声，把东西送进她怀里，趁势倾身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
倒不如直接跟了他，不是比这样直接得多？欲擒故纵的把戏太过可就没意思了。
林晚秋瞪着眼，错愕地瞥了眼房间的布局，整间房都是黑白色调，和白沭北整个人的气息差不多，的确不是客房。
她拿过电话接了起来，克制着心里起伏澎湃的情绪，一字字清晰道：“白先生，我刚才已经吃过药了，不必费心提醒。”
林晚秋只花了四万多元就把小店盘下来了，店面非常小，但是简单装修之后看起来干净整洁，她自己把墙都刷成了明黄色，桌子换了干净透亮的小圆桌，店里还摆了不少绿植，看起来舒心又安逸。
高赫不解地看她一眼，坚定答道：“我自己有判断力。”
那些流氓只是把店砸了，林晚秋倒是没受一点儿伤。可是晚上不能再一个人睡了，萌萌就提议她一起回家住。
林晚秋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话时表情沉郁狠戾，可是黑沉的眸底却带着满满的关切，她那一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林晚秋哭笑不得：“到家了，大姨哪有那么笨。”
白沭北大概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嘴角微微翘起，带着柔和的弧度：“我以前的确很浑蛋，你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你不用有负担，我说过的，为了萌萌我们该试着给对方一个机会。”
林晚秋把自己的所有存款都拿出来清算了一遍，这些年她省吃俭用，多少还有点小积蓄，除去林知夏那一大笔开销是不能动的，居然还有几万块。
白沭北疼女儿，看不得她露出一丁点儿委屈，只能抽空来看看这女人到底在忙什么？忙得敢主动挂他电话，忙得连萌萌都没空见。
林晚秋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可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饥饿，只是被白沭北凌厉的眸子审视着，慌张地松开萌萌：“我自己做就好。”
林晚秋用力抠着掌心，不回答也不否认。她喜欢又有什么用，只不过是一场无望的暗恋，纵然把真心剖开了放在他面前，他有的也只会是厌恶和嘲讽，太可悲了。
白沭北似乎也别扭，扯了扯领口的扣子，浓眉微蹙：“工作的事儿要我帮忙吗？老三认识不少娱乐公司的人。”
敲了许久的门，依旧没人应，白沭北伪装的耐心有些失效了，加重语调：“林晚秋，开门！”
白沭北忍不住发出一声笑，为什么她越是这般手足无措他越觉得有意思，比那个见了他便横眉冷对的林晚秋可爱多了，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果然“怀柔政策”就是好用。
果然萌萌怨气很大，抱着电话不住埋怨：“大姨只顾着赚钱，萌萌在你心里都不重要啦。”
高赫静静看她一眼：“你喜欢沭北。”不用再猜测了，他早就该在她失落神伤的眸底看到了这些情愫，是他有些迟钝，到现在才隐约察觉到。
想拒绝，却没能第一时间说出口，心思复杂地和他一路缄默，再抬眼时发现车子停在了一家餐厅前面。
门口传来敲门声，白沭北安静挺拔地伫立在那里，身上只穿着白色睡袍，眼神微冷。
她跟着萌萌去了她房间，光是儿童房的面积就大得惊人，里边装修得温馨舒适，到处都是粉|嫩的颜色，连细微的地方都能发现白沭北的细心之处。
这就是差距，理想和现实，永远隔着一场梦的距离。
店门是那种很老式的卷帘门，沉重的力道撞击在上面发出嘭嘭的剧烈声响，沉重地撞击着耳膜，一声声在寂静的小巷子里显得格外心惊。
他幽深的眸子如一片望不见底的汪洋，沉沉的，似乎欲涌起滔天的巨浪将她吞噬掉。
白沭北微微转过头看她一眼，黑沉的眸子似是有股异样的电流，他沉默几秒，嘴角微动：“那就先交往。”
她心里很害怕，恐惧袭上心头，紧紧抱着怀里的毛巾被不敢说话，直到那些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晚秋看着他们狰狞的模样，脑子里瞬间就想起昨晚砸门的人。
林晚秋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疼孩子，只能不住哄着：“等周末大姨就去看你，宝贝乖。”
萌萌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林晚秋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脸，白白净净的，笼罩在一层暖晕之中，心里有满足的情绪缓缓流动着，如果能每天看着孩子入睡，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白沭北听了他的介绍，却眼角都未抬一下，继续翻看其他菜色：“不用，她对海鲜过敏。”
白沭北伸手拂她的发丝，温柔地用手指细细捋着，等她眼里的光线柔和一些，才低头吻她的唇：“抱着我。”
她甚至不知道孩子取了个什么名字，会住在哪里，将来成长中一天天会变成什么样，第一次翻身是什么时候，第一颗牙，第一句话……许多的第一次，她都无从知晓。
高赫敏锐地察觉到她对他的称呼，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谦卑，这说明他们以前应该不是情侣，而且林晚秋说“做错事”。
车子驶出很远，林晚秋没忍住，转头审视起他来：“你怎么知道我会辞职？”
这么明显的拒绝，白沭北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克制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林晚秋意外地看了好几眼，不确定道：“给我的？”
白沭北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懊恼，怎么越来越抵抗不了这女人伪装的假象，明知道她本性并非如此，还是控制不住被她欺骗。最后白沭北还是没敌过心里那阵异样，抱着萌萌大步走了进去。
林晚秋抬了抬眼，对他这样的回应有些意外，随即弯起嘴角微笑：“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谢谢你的忠告。”林晚秋婉言回道，用力抠了抠手指。
面前的孩子是她的女儿，可是扪心自问，她一辈子也给不起萌萌这样的生活。
白沭北没表态，只是松开领口的扣子，径直朝浴室走去。
林晚秋会心一笑，伸手捏了捏孩子的小鼻梁：“大姨也想每天都见到萌萌。”
她沉默着，只轻轻拂开他发热的掌心：“我很满意现在的情形，过得很充实。”
门外的人似乎安静了一会儿，林晚秋悄悄从双膝中抬起头，屏息凝神，能听到外面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果然不止一个人。
白沭北侧脸线条清冷肃穆，微微抿着嘴角没有回答，林晚秋也不指望他会告诉自己，只是说：“白先生，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了，婚姻对我来说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我不想……不想连这个都卖。”
白沭北深深吻着，手心细细摩挲着她纤瘦的腰身，隔着一层布料，可是依旧能感觉到那阵紧实细腻的肌理。等满足了，他才慢慢松开她。
白沭北却一手勾住她的腰，将她箍得退无可退：“没走错，今晚和我一起睡。”
林晚秋微笑着保证：“不走，大姨明早给萌萌做饭，亲自送萌萌去幼儿园，好不好？”
“你不是不小心迷路就是摔跤，我很担心呢。”萌萌揪了揪小熊的鼻子，说得特别认真。
林晚秋听到孩子稚嫩的话语，忍不住笑出声，面对白沭北的紧张尴尬也少了许多，她刚想回答，却听白沭北接了一句：“我可以帮你们买票、买吃的，还当免费司机，带上我怎么样？”
白沭北到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一屋子狼藉。他看了眼怀里的孩子，有些迟疑要不要走过去，可是目光微微瞥到林晚秋的身影，单薄纤细的女人，蹲在一地碎屑中垂着小脑袋。那模样实在是有些……我见犹怜。
她都不等他回应，踩着细跟凉鞋就一路跑上了黑漆漆的楼道。
萌萌心情很好，一直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睨着她，林晚秋讲完一个故事小家伙还精神奕奕的。林晚秋无奈地合上故事书：“宝贝儿，你明天早上还要上幼儿园呢。”
林晚秋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低低道了声“晚安”，孰料她推开门进去，正准备关门，身后的男人也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她果然怔了怔，身体明显有片刻的僵硬，白沭北嘴角勾了勾，却没再继续下去，退开些许下了车。
白沭北打完电话，欲转身和林晚秋说话，孰料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子就被紧紧箍住了。
一路车里只有英文歌曲缓缓流淌着，萌萌偶尔担忧地和林晚秋交谈几句，小脸上尽是惶惶不安的情绪。
晚上还没等来白沭北，却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几个男人凶巴巴地走了进来，一路风卷残云般踢开了边上的障碍物。
林晚秋不知道孩子睡着了，软糯的语调还在继续：“小马就问树上的小松鼠，这水深吗？小松鼠就直摆手，这水很深很深，我的小伙伴前几天就掉进去淹死啦……”
他后面一句话刻意压了音调，反而染了一层暧昧的气息，林晚秋脸上火辣辣的，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此刻有多滑稽。
萌萌绷着小脸，无比正经地给林晚秋支招：“大姨今天被吓坏了，当然要抱着老爸撒娇呀，求抱抱求亲亲，老爸一定会温柔的。”
林晚秋心里五味杂陈，之前那些犹疑忐忑瞬间好像透明气泡一个个噗噗地破灭了。这才是现实啊，她怎么险些就昏头昏脑地沦陷了。
林晚秋愣了愣，猛然间听到他的声音还有些不适应，压低嗓音道：“我正在忙，回头再联系你。”
白沭北听不到她的回应，却还是柔声道：“我承认因为过去的事对你有些成见，或许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林晚秋，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就当为了萌萌。”
林晚秋抿着唇没有说话，白沭北宽厚的掌心落在她发顶轻轻拍了两下，眼底竟带了宠溺的光芒：“傻丫头，一个人住要特别小心。”
他眼底，似乎是虔诚认真的，可是林晚秋还是惴惴的。不敢相信。偷偷喜欢一个人许多年，最不敢相信的事莫过于如此。
直到此刻她还是清醒地知道白沭北不爱她，可是六年过去了，他对顾安宁还剩多少感情呢？这么想或许有些卑劣，但她实在太喜欢这个男人了，爱得那么小心，没有尊严，甚至为他给予的一点点余温就窃喜很久。
白沭北微微挑起眉，颔首：“会用吗？”
林晚秋急忙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
林晚秋没敢马上开门，这么晚了，而且这力道明显昭示着来者不善。她悄悄走到门口，克制着急速的心跳，沉着嗓音问：“谁？”
“你也喜欢爸爸不是吗？”萌萌一本正经地抱起胳膊，小脸严肃地一字字说道，“老爸以前不喜欢大姨，可是他正在努力喜欢呢。大姨这么好，爸爸肯定会喜欢上的。大姨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林晚秋把孩子抱得很紧，不住地安慰着，萌萌趴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味儿，这才慢慢进入梦乡。
“我是认真的。”白沭北的声音在夜晚格外迷人，低沉磁性，透过电波细细流淌进她心底，而且句句击中她的软肋，“萌萌已经越来越懂事了，她需要一个母亲，你和我都在担心相同的问题，世界上只有亲生母亲才能够无条件对孩子好。”
白沭北没空找她，多少给了她一些理清头绪的时间，趁这个机会把工作稳定下来，上班之后就不会再有那么多时间乱想了。
白沭北险些笑出声，忍耐着咳了一声：“我没那么禽兽，不过你想要，我随时可以。”
电影是没心情再看了，店里也依旧乱糟糟的，林晚秋被白沭北塞上车，抱着萌萌坐在副驾上。
门外的人不说话，只一脚比一脚还用力。
锃亮的皮鞋踩在玻璃碎屑上，发出细碎的刺耳声，林晚秋抬起头，一双眼红得瘆人，可是倔强得没落下半滴眼泪，只是无措地看他一眼：“你来了。”
安全费？林晚秋想了一下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保护费”。她没想到这种小生意也会招惹上这些人，站在收银台后微微抿了抿唇：“不好意思，我只是小本生意，付不起。”
涂了黑色甲油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她叹了口气：“我去问问吴总。林晚秋，一个女人在外面闯荡，没有背景和依靠，不能太高傲，会玩火自焚。”
他微微撑着手臂看着她，房间里只亮着壁灯，朦胧的光源无端覆下一层暧昧，她一头黑发散落床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有些惊恐。
要是以前，白沭北铁定直接挂了电话，可是这次却有些不一样，他迟疑几秒把电话拿了起来，放在耳边。
她这句“再联系”便一拖再拖了好几天，她是真的忙，小区拆迁的事已经提上日程，而且店里只有她一个人，什么事儿都得亲力亲为。
白沭北没回答，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屋子：“不让我进去坐坐。”
泳儿有些担忧地提醒：“要是一直找不到活儿，你怎么办？你哥那儿简直是个无底洞。”
“先吃饭。”白沭北伸手将她耳侧的发丝撩开，指尖轻轻拂过她粉|嫩的耳垂。
白沭北也没再打来，想来他那么高傲冷清的性子也不会一直低头示好，林晚秋想到他心情还是会有涟漪，随即暗自摇头，现在这样就很好，何必再添苦恼呢？
她想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不需要很富裕，只要能真心待她就足够了。
林晚秋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忖良久，默默扭过头来：“高赫，其实我真的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他讨厌我不是没理由的，我——”配不上你。
白沭北有些不习惯她主动靠近，可是还是强忍着，眼神复杂地低下头。
“林晚秋。”低沉的男音，熟悉的音色，在寂静又恐惧的夜里像是一缕温暖的烛光，瞬间照亮了她的小世界。
终于还是被她找到了合适的，老板是家陕西人，原本是卖刀削面的，现在年纪大了想回老家，看她是个实诚的小姑娘，并没有要她太高的转让费。
“这季的龙虾最好吃，白先生要尝尝吗？”餐厅经理微微俯身，将菜单送到白沭北跟前，眼神略微意外地扫了林晚秋一眼。
几天后，林晚秋晚上提早关了店门，联系了搬家公司，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到了小店后面的单间。正在整理屋子的时候，店门却被人用力踹响了。没错，是踹。
林晚秋这才想起Aaron经纪人话里的意思，她没有背景权势，注定是被拿捏的料，只是做了她便不觉得后悔，比这艰难的时候她都挺过来了。
心念一动，她放弃了重回娱乐公司的念头，每天戴着鸭舌帽穿梭在各个小巷子里。太旺的街道铺面贵，她只能找些早餐店集中的偏僻小巷子。
一顿饭吃得很沉闷，大多时候都是白沭北主动挑起话题，可是说不了几句又偃旗息鼓。他们之间忽然要变得融洽，大概连白沭北都不习惯。
林晚秋记起上次被林知夏打，自己谎称摔跤，没想到孩子一直记挂在心里，全身都好像被一团棉花包围住，柔软得不可思议：“我以后小心。”
这次的力道没之前那么凶悍了，很有节奏，看得出来敲门的人没那么急躁，可是林晚秋还是不敢动，她看了眼一旁的闹钟，已经十点多了。
林晚秋的两颊没出息地烧了起来，白沭北却没再继续挑逗她，而是嘴角带笑地走了出去，和萌萌一起安静地在外面等。
白沭北深沉的眸底有微微的光亮，低下头，嘴角勾起暧昧的弧度：“你身上我哪里没见过。”
白沭北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只是被她用这么脉脉含情的眼神注视着，心理异常满足。
“顾小姐离开，和我是有些关系，但是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她低声回道，没敢说得太清楚，白沭北讨厌她还有别的原因，不仅仅这么简单，但是那个原因正是她不足以对外人道的。
白沭北先是一愣，随即才想明白她说的“药”是指什么，这么懂事听话，他该很满意才对，可是为什么心里有些……被嫌弃的感觉？
林晚秋怔了怔，看着孩子单纯的小脸有些惊讶。孩子说的道理浅显易懂，可是她以前却从没妄想过，对自己要有信心……除非她没见过顾安宁。
“对啊。”萌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刚刚“教育”完老爸，现在又要来“教”笨大姨，大人们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高赫越发糊涂了，林晚秋支吾着没法开口，这些事她承诺过不能说的，即使顾安宁不在了，也要对她信守承诺。
屋子里静悄悄的，周围一点儿声响都没了，可是她依旧心有余悸，坐在床上许久都没敢动。这一刻，她异常想念父亲和继母，就连林知夏她都格外思念。
白沭北眸色暗了暗，对她这副姿态有些不满意，于是问：“故事的结局是怎样的？”
林晚秋眼神复杂地看过去，随即想起白沭北的确是知道她对海鲜过敏的。那时候她还正怀着萌萌，而且已经离预产期很近了，家里的保姆不知情，居然给她熬了海鲜汤，当晚就全身又红又痒，起了许多疹子。
白沭北手里夹着半支未燃完的香烟，眉间却有郁结的弧度，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指了指旁边的卧室。
不过，孩子已经五岁了，会越来越懂事。她复杂地看了眼萌萌，替她掖好被角：“好了，宝贝快睡，不许胡闹了。”
白沭北那边静了几秒，嗓音微沉：“几天不联系，连我的号都不认识了？”
白沭北低头看着这女人，两人目光交汇，有片刻的恍惚。他把怀里有些吓到的萌萌放至一旁的圆椅上，目光森寒地扫了眼屋子。
面前的男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此刻看到他的心情有多复杂，看着他，好像他身上都披了一层暖色余光，细细密密地照进了她心底。
刚才那些流氓砸东西，她伸手去拦，被粗暴地推倒了好几次，这时候身上的衣服早就皱巴巴的，还有些污迹。
他哑声呢喃，原本扶在她腰间的手掌缓缓往下，附身在她耳畔，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小巧的耳郭：“这是我的房间。”
白沭北看她这副样子，心里隐约明白她还在迟疑，索性直接道：“我没别的意思，不用紧张。理由我说过很多次了，家里在逼婚，而你是会对萌萌最好的人，所以我想尝试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我——”林晚秋紧张地攥着衣服下摆，耳边都只剩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拒绝，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可是那些话却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
白沭北从头到尾都绅士得可以，还给她开车门，好像几天前强迫她的男人不是他一样，林晚秋别扭够了，到了楼下才暗自舒了口气。
喜欢不喜欢，以后再说，谁能保证将来会如何？
白沭北随意看了眼她身后的商务楼，手臂搭在车窗上，片刻后才缓缓看向她：“接你。”
“在想什么？”白沭北打断她的思绪，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做工上乘的深色西服紧紧包裹着结实挺拔的身躯，笔挺的姿态看起来分外抢眼。他在人群里，依旧是最醒目的那一个。
想着高赫对自己说的，他和顾安宁相识的画面，忽然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小丑。
林晚秋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欧根纱小黑裙，很便宜，淘宝热卖款。
萌萌抱着小熊翘着腿，脑袋枕在老爸腿上，气定神闲地和林晚秋聊天：“大姨你安全到家了吗？有没有又迷路？”
林晚秋几乎被他半推着上了车，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她吓了一跳，居然还是白沭北打来的，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想来，或许也只有一个可能。
回家以后进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出来时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居然是白沭北打来的。她盯着那个号码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涩得厉害。
这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她永远是孤单一人，太想有个家了，也太想有个人能陪在身边，即使不说话安静地待在一起，她也会莫名安心。
小丫头很失望，言语之中尽是郁闷，整天都郁郁寡欢的。
白沭北冷冷瞥她一眼：“动我的人，就要得到教训。”
白沭北走后，林晚秋觉得自己的心跳许久都无法平复。
林晚秋红着眼眶，脸色在炽白的灯光下好像白纸一样，她似是有话想要对他说，嘴角战栗着，挣扎良久才哑声开口：“你……你怎么来了？”
随后白沭北一直待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忙什么，林晚秋把吃完的快餐盒收拾好，带着萌萌一起看电视。小孩子嗜睡，萌萌没一会儿就直喊“瞌睡”。
林晚秋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她现在已经攒了不少人脉，混娱乐圈要的就是资历，她可以找到更好的公司，一切只会比现在更好。
吃完饭白沭北还是坚持要送她，林晚秋拗不过，只好又上了他的车。
那一次，就几乎毁了整个人生。
萌萌脸上的笑意僵住，气得龇着牙直跺脚，握着小拳头抗议：“老爸你太笨了，为什么要说是我要求的。”
林晚秋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
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缩在上面什么都不想做，明天要怎么办？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要报警吗？可是什么也没发生，警察也不会重视的。
本就逼仄的环境，因为满地狼藉看起来格外紧凑，到处都是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对比之前整洁温暖的小店，白沭北脸色越发阴郁冷肃。
孰料白沭北却换了腔调，连语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竟然异常温柔：“今天是我不好，我只是太想要你，有没有哪里弄伤？”
孩子当时正在熟睡，司机一句话都没说，接过孩子转身就走。林晚秋眼睁睁看着孩子的身躯离自己越来越远，心脏好像被撕裂一样地疼了起来。
白沭北打断她，嘴角竟还带着浅浅的笑痕，林晚秋有些无措地别开眼，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她有些惊惧。
林晚秋更加尴尬了，对孩子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哭笑不得：“撒娇？”
白沭北来之前，还教了他不少情话，一直强调女人都是要哄的。就连以前那些温柔手段也大多是白湛南亲自传授的，白沭北不得不说，女人的确都很享受这一套，男人的温柔就是女人的致命伤。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女人照顾却依旧干净整洁，屋顶的水晶灯很漂亮，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她满眼崇拜地注视着这高大挺拔的男人，白沭北却没再看她，而是直接给警队的朋友打了电话。他说话时侧对着她，只留给她冷峻清寒的面容，高挺的鼻梁线条优美，薄唇抿出凌厉的弧度。
走错一步，步步皆错，她在他面前这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林晚秋没听顾安宁说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以前还偷偷想过很多版本，却没想过这一种，白沭北那么冷淡的男人，也会一眼就爱上哪个女人？
“等等。”白沭北喊住她，林晚秋有些疑惑，该说的都说过了，这男人还要怎么样？
林晚秋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单纯，后来还是泳儿提醒她：“吴总吃了那么大的亏，哪会那么容易让你好过啊，他估计一早就跟圈里人打过招呼了。”
白沭北一直安静地开着车，目光沉静，语气也平和淡然，不太像是开玩笑和挖苦。林晚秋还是觉得好像在做梦，那么讨厌自己的男人，居然会和自己说这种话。
没有做过母亲，不会明白那种血肉分离的疼痛感。
直到此刻她还是清醒地知道白沭北不爱她，可是六年过去了，他对顾安宁还剩多少感情呢？这么想或许有些卑劣，但她实在太喜欢这个男人了，爱得那么小心，没有尊严，甚至为他给予的一点点余温就窃喜很久。
白沭北哪里会这么细心体贴，前段时间萌萌都和老三白湛南生活在一起，小丫头居然把林晚秋的事儿跟他说了，白湛南以前见过林晚秋，自作主张就替他准备了这些。
高赫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了：“顾安宁会气那么久？”
林晚秋看着孩子单纯的面容，心里有些涩涩的，点了点头回答：“好。”
如果白沭北还是以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林晚秋就能果断拒绝，可是眼下这男人太奇怪了，让她后背发凉。
白沭北沉默着，看她眼眶发红、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心底那股满足似乎又变成了别的，他没来得及细想，上前一步将人揽进怀里。
林晚秋皱着眉头，越发觉得这男人古怪，而且他怎么知道她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
林晚秋耸了耸肩，无奈笑道：“没事，不是非干这行不可，我还可以做别的。”
林晚秋瞪大眼，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倏地燃了起来，红着脸摇头：“大姨一个人睡，睡客房就好。”
白沭北皱着眉头，看孩子一脸殷切的模样，只能拿起电话放到耳边：“是我。”
这次她来不及后退，只是惊慌地瞪着眼，一双透亮的眸子闪着水光，茫然地看着他。离得太近，只能看到他不断颤抖的长密睫毛，他的气息充斥了她整个味蕾。
林晚秋手里的东西嘭一声落在地板上，接着，就是唇瓣再次被他虏获。她没以前那么抗拒了，只是身子似乎还有片刻的僵硬，白沭北胳膊紧紧圈着她，将人完全禁锢在自己怀里。
她站在他身边，比他矮了一个头，此刻似乎连气势都比他低了许多：“白先生，我们还是报警吧。”
林晚秋始终淡笑着，拿起手包站起身：“谢谢吴总赏识，不过吴总的‘厚爱’我承受不起，让您错爱了。”
他僵硬地低下头，只能看到埋在胳膊上黑黝黝的小脑袋，她不说话，只是一双手勒得他极紧。
他说完复又看她一眼：“一见钟情。”
“是吗？那我只好把这些照片公开了，Aaron如果传出丑闻，公司应该会很头疼才对。”林晚秋作势要起身，面前的女人果然沉了脸。
怎么就忘了给他打个电话，被他看到这一幕实在是有些丢人，每次最狼狈的时候，总会撞见他。
白沭北俯身过来替她解安全带，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气味儿让她紧张地紧贴椅背。
昨晚以那样的对话结束，此刻再见怎么都自然不起来，林晚秋表情僵硬：“你怎么在这儿？”
林晚秋为自己没出息的举动懊恼极了，可是她在白沭北跟前就是这么没出息，只要他稍稍示好就完全乱了分寸。暗自告诉自己：醒一醒，林晚秋，这男人不是你要得起的！给自己做了这样的心理暗示，她才打开车门跟了上去。
林晚秋呆怔住，有些难以置信，面前的男人对她说……交往？
林晚秋紧咬着嘴唇，缄默不语，白沭北总能拿准她的弱点。
林晚秋仓促地点了点头，说：“会用，里面应该有说明书。”
顺势拿过一旁的事后药就干吞了，这种药听说一个月只能吃一次，可是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将手机上的未接号码删除，强制自己不去乱想，把今天偷|拍的照片重新找出来拷贝在电脑上。
看吧，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言自明，即使有萌萌在中间调和着，可是依旧无法发生任何改变，婚姻，没有爱情的眷顾只会注定是一场伤害。
“对不起，我走错了。”她慌张地别开眼，着急想跑。
白沭北怀里抱着她的纸箱，高大身形融于暗色之中，英俊的面容被夜色衬得更加深邃立体，微微挑起眉峰：“不问问是谁就开门？”
那经纪人也不再多言，拨了电话给吴总，最后公司主动发了道歉信，并且对那家电器商场做了相应赔偿。
“我们可以先交往，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白沭北注视着前方路况，薄唇淡淡吐出一句，继而侧目看她，“承诺的话谁都会说，可是我不想让你失望。”
林晚秋嗯了一声，之后两人尴尬对视，她紧紧攥着手包，喉咙莫名发紧：“那我上去了，你开车小心。”
林晚秋倏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还是用力抱着膝盖没回答。怎么会是他呢？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林晚秋轻轻抚着孩子的发顶，笑容带着几分萧索：“大姨知道了，萌萌乖，快睡觉好吗？”
林晚秋胸膛剧烈起伏着，用力抵住身后的阻碍，手指无措地想去抓门把手：“很晚了，你快去睡——”
害怕自己会跌进去，白沭北就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旦坠落就永世不祥。她干脆直接说出了关键所在：“那顾小姐呢？如果她回来，你怎么办？”
她抠了抠指甲，这才直直看着他：“没想什么。”
“顾安宁离开，和你有关？”高赫脑子里几乎已经设想出一部狗血剧，“你和沭北……一|夜|情，被她撞见，然后生气了？”
林晚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暗恋多年的男人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他说，想尝试……喜欢她？
老爸这副严肃的样子她几乎没见过，于是识趣地闭着小嘴不敢多说话。
林晚秋看着，心底早就碎成了一片。
衣柜里内衣和内裤都在很显眼的位置，虽然和他最亲密的事儿都做过了，还是会有些不习惯和羞赧。
谁让她爱惨了这个男人？
林晚秋想，如果是为了萌萌接受她，的确也能说得过去，只是白沭北的转变还是让她胆战心惊。
Aaron的经纪人静了片刻，这才道：“你明知道吴总只是将计就计，他的目的是你，我帮不了什么忙。”
“和顾安宁有关？”高赫一语中的，林晚秋的脸色刷地白了，她无措地低头绞着手指，声音低若蚊鸣：“你也知道顾小姐。”
萌萌费劲地抱着一本相册，嘭一声放在床垫上，脱了鞋子上床，笑眯眯地注视着她：“大姨，给你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白沭北看她这副惶惑不安的模样就更得意了，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儿，倏地吻了上去。
“哪里也不想去。”小丫头绷着脸，是真的不高兴，随即目光瞥到一旁的白沭北，眼珠一转，“我生气了，不要和大姨说话，大姨快想办法哄哄我。”
面前的男人凶巴巴地看她一眼，随即一脚踹开了面前的木椅，声音倏地拔高了：“付不起就别做生意，钱都赚不来还不赶紧关门。哥几个，帮帮她。”
萌萌抱着她的胳膊，满眼幸福地笑出声：“大姨，以后要是能每天都这样就好了。”
林晚秋没再说下去，高赫也不想逼她，只是柔声安抚道：“谁没做过错事，而且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就算做错什么，白沭北这么对你……你早就偿清了，晚秋，你知道他心里一直有别人，理智一点，他不是你的良人。”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不稳的气息，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怯怯地将手抬起，一寸寸地离他越来越近。他紧实的肌肉、有力的肩背，指腹触在上面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这是白沭北，她暗恋多年的男人，她居然可以这么亲密地拥抱他。
林晚秋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个刚刚三十出头的女人，精致的妆容下却隐隐能看出几分沧桑。她深知一个人在这社会底层挣扎的痛苦，可是要她再次放弃自己的原则，还是办不到。
林晚秋紧扣掌心躲在收银台内，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手机，慌里慌张地准备拨打110，其中一个男人越过桌子大步跨到她面前，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摔在墙根，眼睛快要迸出火来：“报警？你以为警察会管。”面前的人嚣张跋扈，言谈间还有些肆无忌惮。
林晚秋大惊失色，身体已经被他轻易抱起扔在了床上，床很软，陷进去脑子有短暂的眩晕感，接着就是他沉重的身躯覆了上来。
有个男人愿意站在她前面，有个男人愿意给她依靠。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林晚秋暗自松了口气，白沭北现在对她靠近萌萌果然没那么抵触了。
白沭北诡异地不说话了，手机里只剩下彼此细微的呼吸。林晚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但是已经没心思细想，只是说：“我还有事要做，挂了。”
高赫感觉到她情绪明显低落下来，握着方向盘的手蓦地攥紧，淡然点头：“只要认识沭北的，都知道顾安宁。安宁是文艺兵，和沭北在文艺汇演时认识的。”
男人英俊的眉眼带着璀亮的星光，让她越发的沉迷其中。想到萌萌，想到他无意给予的温暖，明知道这一切都并非真正属于她，或许有天就会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还是想要——
这间房子马上要拆迁不能再住了，榕城的房价不低，如果她一个人租房要承担很大一笔房租，倒不如拿出这些钱做点小生意，租个大一点的店面，说不定将就下还能省下住宿的钱。
林晚秋不知道面前这些人有什么背景，只是她隐约觉得他们不像是普通的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如果真是专门求财，吓唬一下就足够了，不会动真格的把店给砸了。
有些感情原本就在她心底不住滋长着，妄图将它拦腰斩断，却不料白沭北又燃了一把火，那些渐渐熄灭的火星骤然间复活了。
带上房门出来，刚好在走廊撞见白沭北，林晚秋站在门口局促地回视他：“那个，我睡哪间房？”
林晚秋知道他有严重的洁癖，大概是嫌弃刚才折腾了一身汗。
她来不及说话，身体就被他抱住倏地旋转过来，后背抵在门板上，卧室的门应声嗒一下落了锁。
她怀萌萌那一年，白沭北虽然一次也没去看过她，但想来这些事他都是知情的。
林晚秋一愣，急忙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
一整晚都翻来覆去，心底好像有只蠢蠢欲动的小兔子，撞得心口发慌。
白沭北狐疑地皱了皱眉头：“脸色怎么这么差？”
“已经很晚了。”她支吾着拒绝，小心看了眼他的脸色，“下次吧。”
他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直直攫住她：“想吃什么？”
萌萌开心地把相册摊开在她面前，林晚秋看着上面的小不点儿，心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越攥越紧。
林晚秋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一点点解开他浴袍的系带。
林晚秋浑浑噩噩地想着，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直到卷帘门再次被敲响，她的心脏狠狠一缩好像被人用力攥住一般。
高赫把她送到公寓楼下就走了，林晚秋等他的车驶远，这才重新出了小区门过马路。马路对面有家药店，这次她学乖了，不用让人提醒。
“别急着拒绝我，你可以看我表现。”
林晚秋呼吸急促地注视着他，他揉了揉她柔软的黑发，在她唇上低声絮语：“晚安，别胡乱开门，下次可不一定是我了。”
林晚秋指尖一顿，只听白沭北刻板机械的声音缓缓响起：“萌萌生气了，要你带她看电影。”
给几个相熟的同行打了电话，对方的态度却有些闪烁其词，林晚秋开始并没有从中嗅到什么不对劲，直到连续打给了三个人，对方的说辞都一概充斥着敷衍应酬。
林晚秋满脸红晕，小巧的鼻梁都憋得通红，白沭北替她顺了顺发丝，又俯身贴上她粉|嫩的唇瓣：“晚安。”
虽然没有拍到Aaron和那个女人的正面照，但是侧脸和体型还是能辨认出这个人就是他，而且光是之前那些激|情火辣的接吻场景已经足够有爆点，就算不用她出手，媒体也会自动挖出相关讯息的。
他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只是听了萌萌的话，觉得确实该走温柔政策，只是这女人也实在太会扫兴了！
林晚秋打开购物袋随意一瞥，有防狼喷雾剂，还有电棒，其他的还有一些她没怎么见过的，都在盒子里包装完好。心里顿时变得沉甸甸的，好像手里的不是一些简单器具，似是烙铁，沉得厉害，也烫得可怕。
她和萌萌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只能斟酌着回答高赫：“我以前做了一些错事，而且……也伤害了白先生。”
林晚秋一愣：“你小时候没听过小马过河的故事？”这不是每个小朋友都该听过的童话吗？
林晚秋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那模样真是像极了惊慌失措的小白兔。
林晚秋讪讪扯了扯嘴角，看到他怀里的纸箱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忘记了。”
周围有几所大学，不少女生为了减肥晚上都很少吃正餐，她的小店开起来，生意居然也很红火。
都六年了，得多大的事儿才会让她耿耿于怀这么长时间？而且这期间杳无音信。顾安宁他也了解一些，这个女人没那么复杂，和沭北认识的时候年纪也很小，总是一副单纯天真的模样，不像那么矫情多事儿的女人。
萌萌坐在凳子上，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小兔子，一双眼睛紧张地注视着林晚秋和白沭北。
有个和他在一起的机会摆在面前，她会迟疑慌乱都在情理之中。
林晚秋换了拖鞋，坐在门口的鞋柜上发呆，狠狠搓了搓脸颊，自言自语道：“不能信，不能信，林晚秋，拿出点尊严来。人家追你就答应，太没下限了。”
萌萌吐了吐舌头，临睡前还不确定地道：“我明早起床，大姨不会悄悄溜掉吧？”
微沉着脸，他一把将地上的女人拽了起来：“和萌萌回车上。”
萌萌听她这么说，歪着头认真问：“那大姨和爸爸结婚啊，结婚以后我就要管你叫妈妈啦，而且我们可以天天待在一起。”
她以为是街道负责人又来做思想工作，开门就道：“我找到房子就——”
白沭北忍不住开始揣测这女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非得这么迂回才行？莫非还在他和高赫之间犹豫不决？
林晚秋忙起来就忘了白沭北的存在，他似乎也忙，一直没找过她。中间倒是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林晚秋当时正忙，都没细看就接了起来，语气也不够温和，还带着些不耐烦：“谁？”
这边高赫开车送林晚秋回去，车厢里的气氛却沉闷压抑，谁也没说话，林晚秋一直微微侧着脸看窗外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晚秋一时没控制住，伸手把孩子单薄的身体用力揽进怀里，这是她的女儿啊，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当初怎么就舍得离开她？
她在顾安宁面前就好似一只丑小鸭，她们之间差了太多，而且她和白沭北的开始还是起源于那么不堪的事情。
林晚秋这才惊疑电话那边换了人，沉默着，片刻后直接说：“萌萌睡着了，那我挂了。”
林晚秋默默地挂了电话，何必自取其辱呢，这本来就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永远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太入戏了，只会摔得更疼。
白沭北没出来，林晚秋也不好打搅他，带着萌萌去浴室洗了热水澡，帮着把孩子头发弄干，又给她讲故事，一切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和萌萌朝夕相处的那三个月。
白沭北听了会儿，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笑：“马和松鼠的身高能一样吗？那马怎么那么蠢？”
林晚秋哑然，表情微讪：“萌萌——”
果然这群人坐定之后，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直接表明来意：“在这里做生意，怎么不问问我们？安全费交了吗？”
她说着就把电话递给了白沭北，还捂着小嘴在他耳边嘀咕：“约大姨看电影，说我想看。”
第二天，林晚秋依旧和往常一样早起忙碌，上午一般都是7点到11点之间生意比较好，等忙完才抽空给萌萌打了个电话。
话音刚落门板就被叩响了，林晚秋吓了一跳，从猫眼儿往外看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直没人来换，而且拆迁办已经下了最后通知，一个月内必须搬走。
她的心脏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揪痛，沉默地垂着头，低声应道：“顾小姐很漂亮，他们很般配。”这话是要多少勇气才能说出口。
林晚秋很清楚，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实，可是感情要真能如流水一样收放自如，这世界上便再也没有“傻瓜”这个词了。
“大姨，你怎么哭了？”萌萌愕然地瞪着眼，死死盯着林晚秋，小手慌张地替她擦着眼泪。
林晚秋抱着装满自己东西的纸箱往地铁站走，刚刚迈出几步，面前忽然停了一辆黑色越野，车窗降下，露出白沭北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
林晚秋就更确定门外的不是好人了，她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或许是吴总咽不下那口气，又或是地痞流氓，总之千万不能开门。
白沭北皱着眉头，心底有些不耐烦，萌萌一直给他打电话抱怨，说林晚秋去看她的次数没以前多了，而且有几次还爽约，这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
白沭北转身准备上车，余光微微瞥见车后座的纸箱，这女人还真是丢三落四。
“去哪里睡？”
站在公司大楼前，明晃晃的日光藏在薄云之后，微风拂面，到处都是勃勃生机。
这家店全是她自己一手撑起来的，虽然很小，虽然赚的那些钱落在白沭北眼里不屑一顾，可是这里让她产生了希望，对未来充满信心。
林晚秋听着，卡在喉咙里的话都慢慢咽了回去，白沭北这语气带着宠溺，可是言谈之间还是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白沭北之后几天都没找她，萌萌倒是每晚都会给她打电话，言谈之间透露了他工作很忙的讯息，还不住抱怨自己是没人疼的孩子。
这话他以前问过林晚秋，林晚秋显然是不愿意多说，可是越不说，他心里就越发的在意。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那么讳莫如深，而且很明显的，白沭北对她的不屑和成见都和过去那些事情有关。
林晚秋还在犹豫，白沭北也不等她答应，直接走到里边单间替她拿包。林晚秋急忙追上去，满头大汗地拦住他：“我自己来。”
第二天林晚秋回了公司，Aaron的经纪人看到这些照片果然慌了手脚，坐在办公桌后沉沉睨着她：“你想怎么样？”
萌萌拖着她坐在床上，床垫很软，坐上去仿佛陷进了棉花里，林晚秋有种和这里格格不入的错觉。
他口中还带着淡淡的红酒味，甜腻腻的，让她有些忘乎所以。
白沭北不等她反应，直接打开车门下车，伸手接过她怀里的东西直接塞进后座，单手揽住她：“上车再说，这里不能停车。”
白沭北偶尔看一眼小家伙，发现小丫头嘴角总是带着笑，他想不明白这种话题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可是萌萌的确很高兴，最后还歪着头听林晚秋讲故事，直到迷迷糊糊睡着为止。
白沭北直接把林晚秋带回了家里，这里以前只有他和萌萌、程妈三个人住，程妈现在回老家了，现在只剩他和萌萌。
吴总的脸上有几分难堪，却没有再刁难她，最后居然还补了三个月的工资给林晚秋，态度异常殷勤。
林晚秋笑着解释：“大姨错了，周末带你去玩儿好不好，萌萌这次想去哪里？”
高赫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和沭北究竟怎么回事？”
萌萌把小脑袋缩回被子里，过了会儿又倏地坐起来，一双眼在暖黄的光晕里亮汪汪的，注视着林晚秋：“大姨待会儿要和老爸一起睡吗？”
萌萌撇了撇嘴，有些失望：“大姨好笨，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和爸爸一起睡，向他撒娇啊。”
林晚秋踟蹰着，白沭北刚刚有过“黑历史”，即使他今晚表现很好，她还是有些害怕。万一他再强来，她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和他的力量悬殊究竟有多大她是才见识过的。
社会版那些入室抢劫以及入室强|奸案，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来回播放，可是没办法，再害怕，也只能自己一个人硬撑着。
而且之前已经有其他娱乐公司的人私底下找过她，工作的事儿她并不担心。
正好店里来人了，林晚秋来不及细想，只好放下手机继续去招呼生意。
他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和林晚秋这段时间的纠缠，让他对这女人产生了一些兴趣和占有欲，他心里永远是萌萌第一位，那么为了萌萌好，林晚秋就是最好的选择。
林晚秋小时候是跟着父亲开粥店的，其他生意成本太大，她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投入，开个粥店正好，在小吃店集中的巷子里租个不大的铺面，租金应该不会太高。
白沭北就抱着胳膊等在一旁，毫不避嫌。林晚秋小声提醒：“……我要换件衣服。”
夜，重归于平静。
她不想依赖白沭北，或者说更想凭自己的力量让他刮目相看，以前已经让他误会她那么爱财了，现在真的不能再无故倚靠他。
萌萌离开她的时候连母乳都没断，瘦小的模样深深刻在她脑海中，白沭北当时根本没有出现，只是白家的司机亲自来将孩子接走的。
她抱得他很紧，让他几乎无法动弹，白沭北只得扣住她的后脑勺儿认真凝视着她：“这次不会强迫你，林晚秋，我想要你，给吗？”
白沭北看她拒绝，眉心拧得更紧，心底隐隐有些不耐，却还是克制着，淡淡颔首：“好，需要我帮忙就开口。”
白沭北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心里满满的好像被一种陌生的电流充斥着，很舒服，也很满足。他迟疑着抬手握住她的肩膀，等她抬头，这才低声道：“这件事交给我，不用担心。”
林晚秋对于萌萌这么早熟的话表示惊讶，白沭北常年都不在家，家里只有程妈一个人照顾孩子，老人对孩子总是格外宠溺的，饮食起居照应得很好，思想教育却极少重视。